清晨,鸟儿才刚开始叫唤,晨曦的阳光洒向了空旷的寺庙中,带着露水微醺的雾气。
院子里突然一片喧嚣,将熟睡的人儿都吵醒了。
“这银杏树怎么没有了!”
“是啊,前几天还有的啊!”
“没有银杏树,我们去哪里玩呀?!”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月白揉着惺忪的眼睛,慵懒地靠在门栏边,定睛一看,原来是十几个孩子。这些孩子大概八、九岁,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岁,他们围着树之前存在的地方,苦着一张张脸,好像都不开心。
寺庙的周围有很多留守儿童,父母都是北漂,工作很忙,经济条件也不怎么优渥,闲暇的时候,他们总是组团来寺庙的银杏树边抓蛐蛐玩,这些年已经约定成了习惯。
“你们这些小箩卜头,围在这里干什么?”
时月白抄着手,打了一个哈欠,语气有些不耐烦。他一贯的宗旨是:饭可以不吃,可是觉却不能不睡,要是打扰了他的清梦,简直就是犯罪!
当然,烤串串是一定要吃的。
“我们的银杏树不知道被哪个恶棍弄不见了,好烦躁!”
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孩子冲到了前面,插了一个狠腰,好像少年老成,他穿着一件半旧的橙色t恤,皮肤黝黑。
“是啊,也许真是恶棍做的,还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时月白也不否认,只是轻飘飘地点了点头,英俊的脸庞在屋檐下半明半暗,“不过,我前天晚上亲眼看见,这银杏树是被一个大怪物给一口吞进了肚子里,那个大怪物吃了银杏树之后‘跐溜’一声就不见了,到现在还没有踪影。”
“你说的那个大怪物,就是你自己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禅房响起,净善方丈摸了摸垂到了眼睛处的白眉毛,揶揄地说,“小鬼头,自己做的事情就要承认,这样遮遮掩掩的,真是不知羞!”
时月白被噎住了,说实话,他这个年纪被叫成“小鬼头”,真是一件极其无语的事情,要知道,他的寿命已经快两百岁了,比这个老方丈的两倍还多呢,他不过是长得年轻一些,好看一些,竟然被比自己小很多的人类这样称呼?
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嘛!
“喂,老和尚。”时月白轻蔑地叫了一声,没好气道:“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知足,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把银杏树弄成那个鬼样子的?再说,我答应你种下一千多棵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懂吗?”
岂料孩子们都奔向了净善方丈,亲热地叫他“净善爷爷”,有一个小女孩竟然抱着他袈裟的袖子,那副亲热劲儿让时月白看得目瞪口呆。
“爷爷,原来是这个坏人啊!”
“他竟然骗我们!”
“打他!”
一时间,孩子们义愤填膺,都涨红了脸,有的甚至抡起袖子,就要动手。
“慢着,”净善方丈止住了孩子,“不过呢,这臭小子虽然没什么礼貌,也不懂得大小尊卑,但是好在知错能改,他犯了错误,知道怎么去弥补,这个方面,你们还是要向他学习的。”
这……像是从净善老头嘴里吐出来的话吗?怎么听起来这么慈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可是。
时月白在心底还是无法忍受,被一个九十五岁的人类小辈这样教训。
这时,门又被推开了,阮泠从房间走出来,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是昨天在房间衣柜里发现的。这衬衣有些大了,宽大的罩在她身上,被风一吹,袖口都轻飘。
“美女姐姐,你怎么和这个坏人住在一起?”站在净善方丈身边的小女孩叫小蘑菇,人如其名,剪着一个小小的蘑菇头,一双眼睛像小鹿般乌黑。
“他可是破坏银杏树的坏人呢!”
小女孩见阮泠没有说话,声音更大了,满是敌意,好像和“坏人”睡在一起的也是坏人。
阮泠有些尴尬,苍天可鉴啊,她不过是因为这寺庙没有多余的房间才和时月白挤在一个房间的。况且昨天晚上的时候,时月白打地铺,阮泠睡木板床上,还隔着一层帐子,简直就是比清水还清的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阮泠话锋一转。
小蘑菇见阮泠长得极美,又很有亲和力的样子,便低声说:“我叫小蘑菇。”
“小蘑菇是吧,知道了。”她顿了一下,“小孩子如果说谎呢,鼻子是会变长的,就像故事里的,匹诺曹一样。”
众人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阮泠接着说:“首先呢,你并没有亲眼见到这大哥哥将银杏树毁坏,又怎么凭别人口中的话就妄下断言呢?即使说这话的人是你们最亲的‘净善爷爷’也不行,所以说这样的条件是不成立的。”
“第二,正如你们净善爷爷说的,大哥哥犯了错,已经受到了惩罚,这个世界上,谁不会犯错呢?你们要是死抓着别人的过往不放,那别人该多伤心啊!你们这大哥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是万一他是个细腻敏感的人呢,那可就冤枉好人了。”
“最后,我觉得吧,小蘑菇,你应该心胸宽广一些,玩的地方多得是,又何必拘泥在这个院子里?大哥哥和我马上要在后山种植一千多棵银杏树,你们还愁没有玩的地方吗?到时候因祸得福,说不定你们还要感谢这个大哥哥呢。”
“可是我们舍不得原来的老银杏树!”
小蘑菇咬着嘴唇,还是有些难过。
阮泠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别难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说,老银杏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长呢,在天上,他还是会开心地看着你们玩耍的呀!”
……
逻辑怪又发功了,战局立刻被扭转。
时月白算是越来越佩服阮泠的功力了。
***
“老鹰,快点来抓我们啊!”
“保护小鸡!”
阮泠和时月白与孩子们玩起了游戏,时月白当老鹰,阮泠当护雏的母鸡,时间就像指缝里的水,“哗”的一下就过去了,这一早上过的特别快。
阮泠发现,虽然时月白嘴上说小孩子真是麻烦,像个包袱,真累人等等的话,可是心里却好像不排斥他们,甚至很快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孩子们缠着时月白讲故事,时月白被逼急了,把这活硬生生地塞给了阮泠。
其中一个孩子却说:“哥哥姐姐要是天天能陪我们玩就好了!”
“是啊,要是哪天哥哥和姐姐生了个小孩,一定要和我们一起玩呀!”
阮泠的脸噌的一下红了,“真是的,尽瞎说,谁要和他生小孩?”
“美女姐姐这是害羞了!”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阮泠真想问问,现在的小孩子脑筋里都装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