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怎么才肯放了小阿依与王老头?”阮泠直直地站在亚尔弗列得面前,她的目光很是坚定,毫不躲闪,因为她知道,只要有丁点害怕的情绪,也许所有人都会被亚尔弗列得所控制。
时月白嗤笑了一声,眉间一挑,将手插在风衣的荷包里,“不怕流氓会惹事,就怕流氓有文化,和这种人,不,是外星怪还谈什么条件?他会遵守吗?”
亚尔弗列得冷淡一笑,他将工作服的帽檐拉下,露出了一张冷峻的面容,道:“谈条件也需要砝码在手,否则怎么能谈?时月白,你是太高估自己了还是太低估我了。”
“阮姐姐,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们了!”小阿依大叫了一声,她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就让阮泠被这外星人给胁迫,不能!
“小丫头,你太聒噪了。而太聒噪,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比如此刻!”亚尔弗列得一挥手,只见仪器中闪过无数的光芒,小阿依和王讯荣像被定住了一般,只是瞪大眼睛,不能动弹——就像两尊在博物馆展出的雕塑,亦或是布偶,没有一丝生命特征。
“住手!”阮泠怒极,她一根一根地收紧了手指,沉声道:“亚尔弗列得,你到底想怎样?这样就够了,不要再作恶多端了。”
时月白早已准备就绪,他轻喝一声,全身已经变为了一级戒备状态,在这高科技实验室中,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恍若利剑蓄势待发,马上便要喷薄而出。
“要动手吗?这可是你先惹我的!”
亚尔弗列得作势就要出手,阮泠却一把拦在了时月白的身前,说:“算了,即使你赢了他,我们也找不到酒红病毒的解药,更加不能遏制病毒蔓延的趋势,又有什么意义?”她又转向亚尔弗列得,说:“亮出你的条件吧,我们谈谈。”
“好,我只要一样东西,若是你答应了,我便不让酒红病毒继续扩散,停止病毒计划,同时也会放了这两个人。”亚尔弗列得负手而立,眉眼倨傲。
“说吧。”阮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亚尔弗列得清冷的目光在阮泠的脸颊上流连,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伸出手,指向了她。
“就是你,我要你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
“你做梦!”时月白护在阮泠面前,斥责道。
“我?”阮泠眼眸微闪,眉睫轻颤,不明白亚尔弗列得的意思。他和自己并没有过多的交情,男女之情更谈不上,怎么会提出这种条件?唯一的联系,阮泠只是想到了皮毛,便是她是民国影后阮玉华的克~隆体,两人相貌一模一样。
而这亚尔弗列得与阮玉华之前是一对恋人,如此说来……
“条件我已经提出了,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若是不答应嘛,哼,后果自负。不过我这实验室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我花费了多少心血才完全掌控住了这里的一草一木,我也想告诫你们,我这地底实验室固若金汤,你们是毁坏不了的。”
阮泠与时月白对视一眼,皆是满腹心事。
***
入夜。
草原的星星永远是多到数不胜数,银河灿烂,繁星似梦,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时月白生了火堆取暖,将捡来的木棍不断地扔入了火堆中,火焰渐渐地大了起来,散发着光亮与温暖,仿佛生生不息的希望一般。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阮泠披着一件毛毯,她将毯子向上拢了一下,又用手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眼睛只是盯着这火光,久久不语。此时,她并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觉得有说话的必要。
一切尽在无言中。
她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不知道,一切都那么纷乱。
“你真的要离开我吗?”时月白的声音带着微凉的寒意,他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在火光的映衬下,她的肤色白皙如玉,眼神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清澈透亮的,整个人的轮廓带着一抹温婉的秀美,在夜色中,尤其清魅动人。
“我不知道。”阮泠抱着膝盖,声音很小,“但是,我不想离开你。”
“那就好。”时月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像空气中细小的尘埃,他苦笑了一下,“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形象吗?”
阮泠抬头,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多笑笑才好看。”
笑?这种情况下还笑的出来吗?阮泠心中惨淡,面上却听时月白的话扯开了一抹笑容,这笑容中荡漾着一丝苦涩的味道,仿佛加入了咖啡粉,搅拌不开。
“这样就对了。”时月白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脸颊,“无论如何,我尊重你的决定。”
阮泠的心里湿湿的,凉凉的,她的头斜靠在了时月白的肩上,整个人依偎在了他的身边,这样的一瞬间都是好的,美妙的。
相爱的人在一起总是美妙的。
“喝杯酥油茶吧。”阮泠将手中的被子递给时月白,“这里天很冷的。”
时月白点点头,接过了杯子,低头喝了一口。
渐渐的,头皮有些发麻,晕眩感越来越严重,时月白一只手支撑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头,他的眼神,阮泠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时月白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阮泠伸出手,指尖触及着他的轮廓,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她告诉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她必须离开。这样想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了时月白的身边。
***
亚尔弗列得满意地看着实验室正中央的巨大水晶屏幕,果然如他所愿,阮泠,到底还是会来的。他微眯着双眼,看着她离开时月白的身边,朝他的怀抱走来,
“你终于来了。”亚尔弗列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阮泠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来到了仪器旁边。这就是一开始制造她的仪器。
制造?这个词多么新颖,又多么荒谬?像一个怪诞而又无厘头的故事。她是被制造出来的,这就意味着,她和正常人不一样。
小阿依和王老头正平静地躺在里面。
“请兑现你的诺言。”阮泠开门见山地说道。
“当然。”亚尔弗列得点头,“不过,你也要弄清你来这里的目的。实话告诉你,在制造你的时候,我便将小玉的记忆收集起来,注入到一个记忆芯片中,而这记忆芯片,也一早就存入了你的脑中,”
“……”
原来是这样,阮泠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些荒诞的梦了,原来,那些都是隐藏在她大脑深处的,阮玉华的记忆。
那么多,那么多——
第一次,梦到一座华美的江南庭院,小女孩正和少爷打扮的小男孩玩耍。
第二次,女孩被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男人给救了,并且倾心相许。
第三次,这男人要离开女孩,女孩痛彻心扉。
……
原来,这梦中的女孩子,便是阮玉华。
“好,我答应你。”阮泠似乎下定了所有的决心,“但是你必须立刻、马上终止红酒病毒计划!”
“如你所愿。”亚尔弗列得缓缓走向了仪器的背部,按下一个按钮,霎时,整个病毒实验室响彻了三声警铃,那是一种红色的电波,肉眼看不见也不能感受到。
“我的人听到后会启动程序,那红酒病毒也会立刻失效,同时,”亚尔弗列得顿了一下,“这两个被我囚禁的人也会被完完好好地送回去。”
“这就好,你做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要找回阮玉华的记忆吗?我知道,你想把我变成她,然后让她重获新生。”阮泠轻轻地闭上眼睛,她说:“那么,开始吧。”
有时候,一种开始是另一种结束,我们终将会忘了那个记忆深处的人。
***
天地广阔,云高风淡。
时月白在一片晨雾中缓缓醒来。
是的,只有他一个人了,这是事实。
时月白躺在草地上,静静地仰望着天空,那是一方蓝色的秘境,明明那么近,却触不到;明明那么远,可仿佛就近在眼前。这万顷的草地上,有成群的牛羊,有结伴同行的牧民,可是,只有这一个他,像被世界给遗忘了。
他看着天空,心中所有的情愫也像被一点一点地抽走,终值虚无。时月白想起自己在那时空监狱中被囚禁五百年的那段日子,有时候他真的很疑惑,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他想通了,因为以前他从未得到过快乐,更加没有体味过人间的悲欢离合,生死交加,那是一种说不出口的热闹,带着一点烟火气,存在于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也许是时空监狱的第一次相遇,也许是误入民国的忐忑不安,也许是在草原上的朝夕相处,也许是进入大都市的灯红酒绿……
孤独已是十分残忍,可比孤独更残忍的,是孤独百年,永生永世。
难道,他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守护不了吗?
时月白缓缓地起身,突然,手边触到了一样东西,这是一个淡蓝色的信封,被安静地放在他的身边,还沾上了清晨的露水。时月白先是一怔,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颤抖地拿起信封,定了定心神,将这信封打开,取出了信笺。
这是她,留给他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