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笑 第二十六章 情断师徒 下
作者:郭永豪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戴小血三人均都神色凝重,无不都怃然而悲。

  只听得戴东阳续道:“我师父任由自己的身体血流如注,他依旧面不改色,突然仰天惨笑。郭熊涛被我师父的那一招全力一搏的‘宰相挂印’的掌风所伤,飞身重重摔落在地,虎口被震的血肉模糊,霎时间,听到我师父这一声震耳聩聋的惨笑,郭熊涛心胆俱裂,直惊骇得面如土色。他踉踉跄跄狼狈不堪的爬将起来,却又双腿一软,险些再次摔倒。

  “我师父朱九四虽然身中数剑,躯体重创,但他的神威犹在,他怒目圆瞪,环视四周,众小弟吓得皆都面如土色,连滚带爬节节后退,直直退出了一丈开外,而郭熊涛被我师父的掌风所创,已受内伤,蓦地里只听到‘噗’的一声,郭熊涛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情知再无力气接我师父一招一式,便捂着腹部,伸指戟指着我师父,咬牙切齿地道:‘你说你要清理门户,这一百多号人,全都是你的忤逆之徒,你杀得尽吗?’郭熊涛哈哈一笑,旋即又冷哼一声,道:‘我还会再来,届时蟒骨剑和邪灵剑谱还是我的。’甫一说完这句话,郭熊涛便把手一扬,示意众多小弟,速速离去,两个殷勤的小弟把手中的剑掷之于地,跑来搀扶着郭熊涛。霎时之间,一百来号人簇拥着郭熊涛,虽走得甚是狼狈,但人多势众的,倒也颇为壮观。很快,众人便不见了踪影。

  “忤逆之徒尽皆远去,茫茫天地间,似乎只剩下我师父朱九四一人了,他的脸色忽的变得苍白不已,突然‘噗’的一声,我师父躬身,一口鲜血狂吐而出,顿时,地上又被染红了一片。他双腿为之一软,总算是有蟒骨剑赖以支撑,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但是我师父身受重伤,显然已危在旦夕,只是适才大敌当前,强作支撑,威慑逆徒。我哇哇大叫,忍痛爬到我师父身旁。

  “我师父朱九四浑身是血,我当即便已涕泗俱下,却也无力再站起身来。突然,我师父手一松,蟒骨剑脱手斜堕落地,我师父也颓然瘫坐在了地上。我执着我师父的手,只觉得他的手冷若冰霜,我看着他苍白萧索的脸,嘶声道:‘师父,师父。’我师父不答,凄然一笑,把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三下,旋即他的手便顺势从我肩膀上滑落了下来,那一刻,我知道我师父死了。我师父身受重伤,终于气绝而亡。”

  戴东阳说到此处,师父朱九四临死之时的情景蓦地里重袭心头,恍如昨日又恍如隔世,他当即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两横眼泪夺眶而出,沿着他满面的风霜,扑簌簌滴落在衣领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

  戴小血陡然见到父亲落泪,吃惊之余也深受感染,脸色骤然黯淡下来,喟然长叹了一声。桃花终是少女情怀,听完师父戴东阳的长篇叙述,又目睹师父因感怀过去而悲伤落泪,如何不教桃花为之伤悲。只见桃花眼眶登时红了,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唯独莫非海面无表情,见到桃花伤心落泪,只在一旁不住地温言相慰,桃花哭了好一会儿,方才止歇。

  戴小血见父亲面容憔悴,委顿不堪,两横泪水纵横在他苍白的脸上,戴小血暗觉伤悲之余,心头猛然一凛,暗忖爹爹问我为什么他仅仅只收了三个徒弟,原来是出之于这个原因,唉,爹爹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他大概不愿意步我师公朱九四的后尘吧。常说江湖险恶,实际上就是人心险恶罢了。

  念及此处,戴小血神情甚为落寞,他道:“爹,你千万别过于伤心,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生死契阔,都应该看开点的。”

  戴东阳听罢,脸色登时平和下来,他举起手,用衣襟拭去脸上的泪水,旋即又拿起那片小帛卷放到眼前,怔了怔,道:“我师父死后,我悲痛欲绝,加之又身受重伤,大病了一场。”他顿了顿,神色竟变得无限的柔和,又道:“我因为一场大病,却也结识了一个美好的姑娘,那便是你妈妈。”说罢,望了一眼戴小血。

  戴小血念及自己的母亲,一阵凄苦涌上心头,又想起这十几年来每次狭路相逢碰到庄玉生等小混混,小混混出了名的好惹事端,不仅出手伤人,还出言伤人,而每一次,碰到戴小血便光明正大或躲躲藏藏地骂他是“没娘的臭崽子”,每一次戴小血都怒不可遏,气苦以极,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便也无可奈何。

  戴小血神情黯淡,胸口一热,险些泫然泪下。

  戴东阳续道:“我虽然拿回了蟒骨剑,但我却始终都没有再去多加专研这柄剑,因为我已经不想再练这剑中的邪灵剑法了,我师弟为了这部邪灵剑谱,而欺师灭祖,我总觉得这邪灵剑谱透着点邪气,既然我师弟到最后没有得到它,我也不想再去练这部剑谱了。”

  莫非海脸色凝重,突然接口道:“那么就是说邪灵剑谱还在这蟒骨剑中?”

  戴东阳把一只手放在蟒骨剑的剑鞘上,道:“没错。”

  莫非海道:“师父,难道你就忍心让师公独创的邪灵剑法永绝于世么?”

  戴东阳一字字道:“武学千年,永绝于世的事情我们还见得少吗?非海啊,人活一世,终身被江湖名利所困,岂不半点乐趣都没有?烟消云散也好,永绝于世也罢,少一点名利,便多一分快活。”

  莫非海以手支颔,思索半天兀自不得其解,只固执地暗忖前人武学,后人继承,谈何名利?师父实在迂腐。

  莫非海心里这般想着,但脸上却不动声色,也不再言语了。

  戴东阳神情萧索,一只手兀自紧紧地攥着那片小帛卷,竟也不禁微微颤动起来,他咳嗽了几声,突然沉声道:“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师弟郭熊涛都没有再来过,不久之后我听说关外出现了一帮穷凶恶极的马贼,塞北赫赫有名的大侠‘一声响’,不知道因为何事得罪了这帮马贼,这帮马贼竟在一夜之间杀光了他全家,饶是一声响武功卓绝,才幸免于难,但却也身受重伤。一声响的灭门惨案很快轰动了武林,那帮马贼由此也名声大操,这帮臭名昭著的马贼,竟然厚颜无耻地给自己起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字,‘血狼兵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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