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天下 第一百零五章 怪
作者:泣风尘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王老实是京城郊外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祖上几辈都住在京城郊外的一个村庄上,世代种田耕地,一家人都是靠着土地过活的,前几天晚上,他的婆娘带着刚出世不久的娃娃去参加天理教的集会,聆听教主的教诲,本来他是不同意自己的婆娘带着娃子去的,娃子还太小,现在是冬天,晚上还那么冷,但婆娘说孩子还小,离不开母亲,等下饿了没人喂奶,而且去了教主会为他们准备足够的木材和保暖的衣物,说不定孩子还能沾沾教主的福气,一生平平安安的。

  最后,王老实同意了,而且有天理教的教主在,他也放心。去年春,地主老爷又提了租子,虽然很多跟自己一样的佃户都反对,但是最后还是接受了,因为他们不种,自然有别人来种,京郊已经没有闲地了,全部都是地主老爷们的地,很多没有了地的乡亲日子过得是苦哈哈的,虽然租子是高了点,但是有总比没有好,自己在秋末农闲的时候再进城去打打零工,一家人不挨饿是没问题的。可偏偏夏天的时候,刚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小子的婆娘却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家里又没有闲钱给婆娘找郎中,亲戚朋友那里也借不到钱,地主老爷的钱就万万借不得的,那是几辈子也还不上的,没了办法,只能找人要了些土方子,听天由命。

  在这个时候,天理教的一个头目来到了村子里,王老实不识字,他每天所做的就是下地干活,为全家人的生计想法子,最多也只是听听村里人的闲言碎语,看看地主老爷加不加租子。那个头目上了他们家就鼓动他们加入天理教,对于这些读过书的人所说的,王老实根本就听不明白,也不想多事,拒绝了。可是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天理教的人就为他们家请来了郎中,为自己的婆娘看病,又替村子里的佃户出面,跟地主老爷谈条件,最后还把租子给降了下来,这下子,全村都知道天理教的人都是些大能人,大善人,很多人都加入了,而且还出现了一些神迹,比如说村里的土地爷爷显灵了,坟地里的狐狸精开口说话了等等,没过几天,天理教的教主马上被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看成了神人了。

  那天,王老实也是想去的,陪着婆娘一起去聆听教主的教义不仅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而且自己也能够放心。可是没想到,王老实的老母病了,老父的身子也不行,王老实只好在家照顾二老,并嘱咐婆娘早去早回,可没想到的是,婆娘那天晚上竟然一夜未归,十分担心的王老实天一亮就去打探消息,可刚到天理教总坛附近就被衙门里的捕快给拦住了,说是公差在里面办事,任何人不许进出,没办法,王老实只好去找村里的一些教友问问,可是听到的消息是,昨天晚上去听教义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天理教的头目也都没了消息,出事了!那天,王老实一直在村里的土地庙里,求老天保佑自己婆娘和娃子的平安。

  第二天,当衙役捕快来村里让人去认尸的时候,王老实马上冲了过去,一路上他不知道跌倒了几次,当到了天理教总坛的那个庄子的时候,他全身都是雪和土,身上几处伤口还出了血,两百多具尸体整齐地摆放着,来认尸的人很多,王老实心中坎坷地认真辨认每一句尸体,当他发现自己婆娘的尸体的时候,他惊呆了,他跪在了自己婆娘的身边,眼泪马上就下来了。过了一会,王老实突然跟疯子一样,到处寻找着什么,他在寻找自己的娃子,可除了几具孩童的尸体外,王老实就什么也找不到了,捕快告诉他,挖出来的尸体全在这了。“老天爷啊!”王老实哀号着,婆娘死了,孩子没了,天崩地裂了!

  王老实的老母听到了这个消息,病上加病,一口气上不来人就去了,乡亲们都来劝王老实结哀,也要一起凑些钱让王老实把婆娘和老母先葬了,这个时候,村里突然来人了,说是京城里的官员,而且县里的老爷见了那官是战战兢兢的,跟孙子差不多,县里的老爷马上就发了话了,京里有人为他们写状子,要为所有的苦主做主,让家里死了人的全都集合,一起去京里告状,为死了的亲人申冤,京里人有给他们出路费和食物,就这样,抱着一丝希望认为自己娃子还没死的王老实,跟着一群人上京了。

  一群人带着无比的哀痛,憎恨和坎坷不安进了京,出乎意料的是,京城内的兵丁和捕快对这群人的态度一开始非常的好,还派人亲自将他们送到了京兆的府衙,京兆大人也亲自接见了他们,并收了状纸,正当所有人以为可以为自己的亲人讨回公道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先是本来对他们态度不错的兵丁捕快强行得将所有人驱散,不再让他们聚集在府衙门口,然后就有几个锦衣卫过来,把所有人招集了起来,并且明确的告诉他们,天理教是邪教,朝廷已经下令开始彻查天理教余孽,一旦发现谁私自包庇天理教余孽,则全部株连。王老实他们全都被吓住了,但是这些锦衣卫还说,对于天理教的普通教众,朝廷不再追求,但是如果有人为天理教申冤,一概以天理教余孽论处。

  开始有人动摇了,有人开始打算回家了,民不于官斗,更何况是令人害怕的锦衣卫,被锦衣卫抓住可是要株连满门的,锦衣卫的人刚走没多久,京兆的人又来了,说是朝廷决定给每一家苦主补偿一定的银两,死一个人给二十两银子的补偿,二十两银子,王老实还有王老实的父亲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银子,每家领了银子后,大家也就散了,递上去的状子也没了消息。王老实死心了,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娃子了,但有了那二十两银子,他就能为自己的老母和婆娘风光大葬,入土为安。也能用剩下的银子,再娶一房婆娘,继续老实巴交的过日子,传宗接代。

  不到三天张延秀的身体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开始有点上火了。知道张延秀又病倒后,太子带着人再次来到了张府,并且带了很多名贵的药材来看望张延秀。张延秀知道太子亲自来了,马上让潘怡婷把自己扶起来,穿好衣服,扶着自己去客厅。太子来到张府的时候,张佐还在北镇抚司没回来,就算是张佐回来了也不好亲自接待太子,一切就都由温佳蓉安排了。太子跟温佳蓉说了几句,回忆了一些当年的事情,渐渐地太子开始把这次来张府的目的忘了,跟温佳蓉在一起,让太子又有了母爱的感觉,虽然王彦斌一直在身边暗示太子,但太子却久久不去见张延秀,不管怎么说,当初张延秀是实在是太放肆了,太子虽然已经有了先让步原谅张延秀的意思,但是事到临头,太子又有点不那么想了,他甚至有点怀疑张延秀是在装病。

  “臣,锦衣卫千户张延秀,拜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张延秀见到太子后,突然很庄重的用了朝廷的跪拜之理,跪完之后他被潘怡婷扶了起来,刚才那样,算是张延秀对太子的道歉。“延秀,我们从小玩到大,什么事情没碰到过,你又何必如此。孩子们长大了,而且他们之间虽然有些下矛盾,但不管怎么说,感情还是那么的好,这让温佳蓉很高兴,但是温佳蓉还是马上就离开了,并且是带着潘怡婷走的,因为她知道,孩子们接下去要谈的,都是一些烦心的事情,因为她就带着潘怡婷离开了。

  “延秀,很抱歉,因为孤的折子,让父皇决定不给予任何的封赏,但也不再追求其他的事情,你现在如果有什么需要孤做的,孤一定会你办到。”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整个人反而越来越没力气,刚才走动了一下,力气反而开始恢复了。“太子你又何必如此,这个结局我本来也已经想到了,更何况这次我很高兴,太子你的抓住这次时机令东林党开始倒向太子你,这样我们的计划也正式开始了,之后的事情还请彦斌兄多费心了,以彦斌兄的智谋,一定能让那些东林党完全倒向太子。”

  “张大人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后还要张大人从旁协助太子殿下,有张大人如此无双国士,实是太子殿下之幸。”王彦斌说得很诚恳,张延秀之后他并没有把上次的事情记在心上。“王大人过奖了!”张延秀自谦道。

  “对了延秀,孤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孤已经让湘缃的人进京城了,都是一些经商的高手,反正有你和湘缃在,孤身边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武功高手,现在那些人已经正在准备在京城开设一些店面了,你有可能的话去照顾一下,有孤和你在后面支持,相信那些店很快就能在京城站稳脚跟了。”太子一边跟张延秀说,一边笑着握住身边湘缃的玉手,湘缃微红着脸对张延秀说道:“多谢张大人了。”张延秀完全明白了,现在太子已经被湘缃迷住了,魔门也正式成为了太子的心腹。“太子放心吧,我回去安排的,这里先恭喜湘缃姑娘了,不过我希望湘缃姑娘能够很好的约束魔门的人,江湖上的事就不要再管了,太子殿下才是正道。”湘缃点了点头,江湖跟朝廷比起来,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张延秀看了看站在太子另一边的杜孝昆,杜孝昆脸上还有一些青紫,都是张延秀上次留下的,这让张延秀有点愧疚,上次张延秀大闹东宫,杜孝昆受到的伤害是最严重的,堂堂一个东宫主管却被张延秀当众殴打,不仅是受伤的问题,还是面子上的问题。“孝昆,很抱歉,当时我不该如此的冲动,希望你原谅!”张延秀很诚恳的道歉。“张大人言重了,杂家只是一个奴才,张大人根本不必如此,更何况那次奴才的确是错了,张大人教训得是,只是奴才希望张大人下次不要在如此的卤莽,不管怎么说,有些事情还是要照顾太子殿下的颜面的。”看来杜孝昆还在记恨张延秀,而且张延秀也发觉,那次自己真的是做错了,而且错大了,王谮曾经对张延秀说过,千万不要得罪位高权重的太监,身为太监的他很明白,太监本身十分的记仇,而且时常出入在皇上身边,一旦有机会,就会让人永世不得翻身。张延秀马上决定,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弥补。太子和张延秀又说了几句就要回去了,张延秀也不敢留太子在张府太久,免得被某些人大做文章。

  几天来,张延秀一直在食用各种珍贵药材,因此身体恢复得很快,但麻烦也来了,再喝完一碗放了人参的汤后,张延秀竟然流鼻血了,吓得温佳蓉赶紧让小迷糊不要再用那些珍贵的药材,并让郑香伶晚上好好陪着张延秀,让张延秀把体内的火气发泄出来,张府的人实在怕张延秀病上加病。

  张延秀终于又走出了张府,这几天他过得还不错,唯一遗憾的是,当张延秀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潘怡婷晚上不再陪张延秀了,之后因为人参的关系,晚上都是郑香伶在,没有让潘怡婷成为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女人,让张延秀有点遗憾,不过现在潘怡婷的心已经属于自己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张延秀出门第一件事情不是去隆兴楼,而是直接去北镇抚司,张延秀身边没有带任何一个人,张佐把张延秀的手下全都动用上了,所有的锦衣卫都有自己的任务,为了帮自己的儿子张佐这几天回家的日子非常的少,因此张延秀现在才打算去北镇抚司让父亲回家。不过就算张延秀不去,张佐也会自己回家的,都差不多了,事情也不了了之了,现在张佐正回家如何处置张延秀,张延秀这几天虽然病着,但是也太逍遥了,一定要让张延秀多吃点苦头,让他快点成长。可张延秀真的很逍遥吗?张延秀这几天晚上没一次睡的安稳的,但是张延秀已经不让别人知道他晚上做噩梦,每次惊醒他只是睁开眼睛,身体却没有怎么动,也没有把身边的人吵醒。

  一出家门,张延秀感觉自己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变化,本来他在家的时候心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平静的,可当张延秀走出家门,他的心就在变,看着街道上走动的平民百姓,张延秀的心中是越来越冷,冷之中还有一种冲动,杀戮的冲动,那天晚上,张延秀心中的那种痛苦张延秀现在还记得,可是痛苦之中还有一丝的兴奋,那种兴奋让张延秀心中渐渐有了再尝试一次冲动。在家的时候,张延秀的心一直被压制着,被家中的温柔和长辈的威严压制的,可是现在走出家门,张延秀就不再被压制,一切的冲动都开始慢慢地增长开了。

  张延秀是骑着马去北镇抚司的,但他骑得很慢,并不是因为他怕撞到路边的路人,而是张延秀发觉了自己的异样,正在苦恼那种让人又爱又恨的感觉,突然一个人冲到了自己的马前,一把将马的缰绳抓住,看了对方那气喘吁吁的样子,估计这人已经没有再跑下去的力气了,不过这却让张延秀有些好奇,因为那人穿的衣服告诉张延秀,这人是一个书生,应该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却被几个拿着棍棒的家丁追杀,的确很奇怪,要知道,能进京赶考的人,最起码都是举人身份,一个举人的身份绝对比那些家丁高很多。

  书生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人更是靠抓住马的缰绳才能站着,跑不动的他很快就被要被那些家丁追杀了。书生吞了几口口水,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张延秀说道:“兄弟,快救救大哥我,他们要打死我。”张延秀身上没穿官服,张延秀嫌官服不好看,而且张延秀一旦穿着锦衣卫的官服走在路上,路边的行人全部都闪在了一边,有的摊贩甚至会马上收摊跑掉,这让他怎么能看到世间百态,欣赏世间百态可是张延秀的一种爱好。至于北镇抚司,北镇抚司外站岗的锦衣卫其他的不会,认人记人可是一向拿手好戏,更何况是张延秀这样一个特殊的身份。

  兄弟?大哥?张延秀很快就明白,他被人算计了,而且书生说的话那些家丁已经都听到了,麻烦竟然主动地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