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天下 第一百零七章 才
作者:泣风尘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对了,你怎么会惹上魏绩的,还让江西布政使的管家带着家丁追杀在大街上?”对此,张延秀是很好奇,而且张延秀心中的疑虑依然存在。书生想了一会,先是幸福地微微一笑,然后又是苦笑了一下,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完后,对张延秀说道:“小生今年上京赶考,正好寄住在魏大人京城府上的隔壁,一次偶然让小生遇到了魏大人府上的一女子,那女子看起来正是双十年纪,小生见后是惊为天人,让张大人笑话,那段日子我更是茶饭不思,后来小生找了个机会,把自己写的诗词送到了那女子手中,没几天我们便有书信来往,小生很快就知道了那女子的身份,但也被魏大人发现了,结果张大人也看见了。”

  这根本就是小说野史里面,还有酒楼茶楼内说书人的口中,最常出现的剧情故事,如今一个可能是真实在故事出现在张延秀眼前,还真让张延秀有些兴奋和好奇。张延秀马上问书生:“她是魏府的丫鬟?”如果是丫鬟,那事情再好办不过了,直接用银子买过来就行了,不过也不大可能,因为如果只是一个丫鬟,书生看起来也就不会如此的烦恼。书生摇了摇头,张延秀继续问道:“难道是魏府的小妾?”小妾虽然麻烦点,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互赠小妾,将小妾送人,或是直接转卖的事情比比皆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对方面子上有点难办。书生还是摇着头,有些苦恼地不停饮酒。“别告诉我是魏府家的小姐,那你小子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如果是魏绩的女儿或孙女,那麻烦可就大了,不仅仅是门当户对的关系,还关系到书生本身的才气、势力和党派,总之就是个大麻烦,更何况今天这么一闹,已经把很多路都掐死了。书生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是摇了摇头,喝酒喝得更猛了。

  张延秀看书生的样子实在有点受不了了,有些大声地问道:“你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我不猜了,你快把事情说清楚,你可别告诉我那女的是别人的妻子,勾引别人发妻那可是重罪。”书生放下了酒杯,有些痛苦地看着张延秀,说道:“她是魏大人的小女儿,前年才嫁给了魏大人族里堂兄的儿子,算是亲上加亲,可是没想到去年就守了寡,一次意外让她成了寡妇,听她讲,魏家二十年前才得到一块由皇上亲赐的贞节牌坊,她父亲打算让魏氏家族再得一块贞节牌坊,光宗耀祖!”

  张延秀发现这个人不仅是一个大麻烦,还是一个疯子,一块皇上亲赐的贞节牌坊,在民间,在家族,那可是无上荣耀与尊贵的象征,而且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要得到这么一块贞节牌坊,那绝不是四、五年的事情,而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怎么了,张大人怕了,其实小生现在也只是求张大人能在仕途上帮小生一把,小生就感激不尽,小生日后必永世不忘张大人对小生的恩情,至于我与魏家小姐的事情,小生不敢劳烦张大人了。”张延秀的酒杯早就空了,他出来的时候也吃了很多,因此不大想动桌上的菜,但他却亲自为书生夹了一根鸡腿,让身边伺候的小单送了过去。“你别给用激将法,本人可不吃这套,不过我这里还要问一下,你们之间真的已经到了那种地步,山盟海誓、致死不逾?!你真的不后悔。”书生直接用手将小单递过来的鸡腿,大口地咬了几下,好像把那根鸡腿当成了自己的仇人,然后苦笑着说道:“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山盟海誓、致死不逾!她只是因为闺中寂寞孤苦,想找个朋友聊天而已,但小生发誓,此生势必要将其娶进家门成为小生的妻子!不论多久,不论付出多少!”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张延秀和小单对看了一眼,都怀疑眼前书生的神志是否正常,但看着他那不后悔的样子,张延秀又笑了,小单渐渐觉得他开始对这个书生有了好感,因为这个书生能让张延秀不停笑,让张延秀的心情变得很好,不过这个书生本身还真是个大麻烦。

  “有意思,你真的很有意思,那我们之间就这样说定了,等下你拿我的名帖去我舅舅家,让他收你为弟子,这样事情就好办。不过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在魏家,要知道,你之前的作为,如果被人揭发了,你的功名可就全完了。”如此有辱斯文的事情,告到国子监去,可依律削去学籍,废去功名。

  张延秀这么一问,书生反而很有成就地说道:“张大人放心吧,小生所写的书信署名都是小生刚到京城才起的一个别号,旁人根本就不知,并且小生寄住时,用的都是假名,书信都是用狂草所写,笔迹上也对不上号。”

  “你的底子到底干不干净,怎么听起来这么有问题?”没想到这个书生是一个如此小心的人,这让张延秀开始有些怀疑,招来这样一个人,他做得对不对。“张大人果然是火眼精睛,其实小生在游学的时候,时常会有盘缠不够用的时候,小生为了生计不得已做了几回枪手,制办了几回假印章和假书信,但是请张大人放心,小生做事一向谨慎,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如果真出事了,相信以张大人的能力,杀小生灭口这么简单的事情应该是没问题吧。”

  人才,绝对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要找一个聪明点的读书人不难,但是要找一个暗地作奸犯科的聪明的读书人却很难,如此一个人才,怎么能不让张延秀高兴呢?更何况此人本身所作所为,让本来就离经叛道的张延秀很是欣赏。

  “你太自信了,要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现在也不逼你马上把那些事情都抹掉,这种事要慢慢来,太着急了反而会坏事,但该解决的你是一定要解决了,时辰差不多了,本官也该去北镇抚司了,你最好马上就去我舅舅那里,你本来的那些东西我让小单帮你去拿回来。记住,别再惹是生非了!”张延秀吩咐了小单几句,让小单先把书生安顿好了,顺便监视一下。

  不过起身刚要出去的张延秀突然转身问书生道:“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差点忘了问,这几天待在家里实在待得太久了。”书生不为意地笑了笑,说道:“小生姓吴名汉,与东汉名将吴汉同名,河南开封人氏,张大人如果需要,小生可以将小生的所有身份背景全都告诉您的部曲,张大人慢走,小生实在太饿,只得等下再离开了。”

  走出酒楼,张延秀就带着人直奔北镇抚司,因为有老陈一行人在身边,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到了北镇抚司,张延秀就来到自己办公的地点,找来了录属自己的手下,说道:“我要查两个人的底细,江西布政使魏绩,还有一个是参见此次科考的举人吴汉,河南开封人氏。特别是魏绩家庭家族背景,还有这次他都带了些什么人进的京,那些人的身份背景,都要给我查出来,查清了本官自有重赏。”张延秀现在已经学乖了,一旦得罪了什么人,那就必须马上把那个人的身份背景查清楚,有备无患。

  张延秀要查的事情,其实已经超越了张延秀本身的权限,但是北镇抚司的人却全力配合,张延秀不仅身份特别,而且还出手阔绰,虽然很多事情上胡闹,但也为锦衣卫本身出了一口怨气,这些日子还因为他的关系使众人的钱袋鼓了起来,因此张延秀在太阳落山前就拿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情报。

  看完所有的情报,张延秀就回家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一个坐不住,习惯偷懒的人。回家的时候,温佳蓉就在安排和准备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张延秀平时都是自己和身边的几个丫头吃的,小迷糊其实就是张延秀自己的专用大厨。张佐则习惯和夫人们一起吃,两父子都认为,一家人挤在一起吃,实在是有点麻烦。

  “听说你今天一出门就见了血。”吃着吃着,张佐突然问了张延秀一句。吃全家饭就是麻烦,吃饭就吃饭,又要训我!张延秀心中实在不喜欢这样吃,但是这都是温佳蓉安排的,张延秀没办法说不。

  “是那些人先动手的,还打伤了我的马,我有权自卫,再说杀几个家丁也不是什么大事。”张延秀这么一说,同桌的三个女性马上皱了下眉头。“其实这真的不是我的错,一群家丁竟敢当街追杀一个举人,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就要把我也抓起来带回家用私刑,这群人眼里根本就没有王法,想一想就知道他们平时的作为了。”张延秀这么一说,皱眉的人也就不那么烦心了。但张延秀的解释却不能让张佐满意。

  “那个书生到底是什么人?你也给我说清楚。”张佐继续追问张延秀,这让张延秀有些不满,张延秀十分明白,他的一举一动张延秀都知道,他身边的人虽然都是他自己的人,但也是张佐的人,可父亲为什么要多此一问。无奈中,张延秀只好将吴汉的事情交代一下,当然了,其中有一些事情是不能说的。

  “延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收留如此一个想要坏人名节的轻浮书生呢?他的所作所为真是有违圣人之道。”张延秀交代后,三娘董怡珊就很反对张延秀那么做。“三娘,我真的做错了吗?魏绩的小女儿现在可才双十啊,跟怡婷才一般大,为了那个所谓的贞节牌坊,就要从此守寡一辈子,这样值得吗?更何况她和吴汉是两情相悦,山盟海誓、致死不逾,难道拆散他们,就是对的吗?”女人都是很感性的,张延秀这么一说马上让她们想起了一些民间传说的爱情悲剧故事,人人动容。

  张佐有些不满地瞪了张延秀一眼,但是却没有拆穿张延秀谎言,只是安慰了一下有些伤心的夫人们。张延秀现在也已经学会了在家里的女子面前说谎了,如果全部都说真话,那张延秀可就别想清净。“老爷、延秀,我们在这事上就不能帮上点忙吗?让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实在是一件大大的善事。”黄秀娟有些激动地说话,张延秀甚至看到了黄秀娟眼中的泪水。

  玩笑开大了,黄秀娟的建议马上得到了在座的很多女性的支持,并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佐身上,而张佐则没有任何表示,一直看着张延秀。张延秀赶紧摇了摇头,说道:“二娘,那是不可能的,这怎么说也是别人家的私事,我们不过是一群陌生人,父亲跟魏大人根本就没打过交代,我们这么做很可能反而会坏事,一切顺其自然吧,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吴汉金榜题名后,帮助他,让他在仕途上更顺利些。”张延秀说完,张佐这才点点头,并且补充道:“我们家虽然一向轻视世俗礼教,但是我们却不能去破坏世俗礼教,但我相信延秀的眼光,只要那个吴汉能做出一番大事来,相信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张佐说完这些话,张延秀马上很奇怪地看着张佐,父亲是个什么人张延秀是最清楚不过的,如果说张佐信老天爷的话,那还不如说张佐天性善良,从不杀人。

  温佳蓉虽然也清楚张佐在说谎话讨好人,但她还是很感动,只是对张延秀看他父亲的眼光有些不满,也瞪了张延秀一眼,谁让张延秀无事生非,惹出这样一件事情出来。

  “对,小迷糊相信他们一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而且还会过上很幸福的日子,对不对少爷?”张延秀微笑着点着头回答小迷糊,但是张延秀心里却明白,就算吴汉真的能娶到魏绩的小女儿,但他们婚后幸不幸福还是个问题,魏绩本身到底有多爱魏绩的小女儿,这本身就有很大的疑问。身为男人,对于女人是越得不到的,那是越想得到,更何况吴汉心中也有很大恨意,自己一届举人,将来的进士,未来的朝廷官员,竟然被几个家丁当街追杀,如此的耻辱他是永世不忘了,他之所以如此地执着,很大程度上是被心中的恨意所推动。

  用完膳,张佐将张延秀叫到了书房中,开口就说道:“混小子,你就不能消停几天吗?才刚出门就又惹事,还惹上了江西布政使这么大的官,那魏绩可是赣党的头面人物。”张延秀很无奈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对张佐说道:“父亲,我也不想啊,可那是别人主动找上我的,我发觉我最近真的很倒霉,父亲,你说我是不是该去上上香,转运一下。”看张延秀那轻松的样子,张佐就有点火气,拿起一本书向张延秀扔了过去,张延秀急忙接住。“臭小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是你父亲,如果不是你小子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事情会搞成这样!你说,你现在要怎么办?”

  张延秀笑着把那本书放回了它原来的位置上,然后对张佐说道:“父亲息怒,我就知道我什么事情也瞒不过父亲,其实我一回北镇抚司就去查了一下魏绩和吴汉的资料,让心里有个底。其实这种事情我现在根本就没必要去做什么,相信魏绩那里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事情如果真闹大了,吴汉的事情也会被拖出来,到时候面子上难看不好过的就是他魏绩,京城里只要流言一出,什么事都得穿邪呼了。更何况为了几个家丁而得罪锦衣卫,魏绩还没到老糊涂的程度吧,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他魏绩心里也一定明白。对吧。父亲大人?!”

  张延秀讨好着将下人刚送上来的茶亲自递给了张佐,张佐见张延秀这个样子,拿起书对着张延秀的头就是一下,然后才把茶杯接了过来,张延秀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委屈地说道:“父亲,你能不能以后不打我的头,头打多了会变傻的。”张佐马上恶狠狠地说道:“我到希望你变傻一点好,省得给我到处惹是生非,你有的时候,太自作聪明了!”见张佐又要打,张延秀马上闪开,张佐手中的书落空了。“混小子你先别跑,那吴汉你都调查清楚了?”张佐见张延秀顺势就要离开书房,马上就把他叫住了,张延秀只好乖乖回来,然后把怀里的情报拿了出来,走出北镇抚司的时候,张延秀顺手把情报带回了家。“我不看,你自己看着办,小心点,别再每次都让我给你善后!”张佐说完,自己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