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叔,把三号钳子递我。”
“慢点放、慢点放。”
“姐,让一下,我把这擦擦。”
8月7日这天,沉寂已久的洮北造纸一厂的车间里非常热闹,在荆宏亮的指挥和严彬的参谋下,严衡、严敬一、荆宏亮,甚至还有老海头齐动手,抬设备,上机油忙的不亦乐乎。而严家人几乎全来了,严敬一的老姑的厂子早就黄了,现在干家政,给人带孩子,今天请了假过来帮着收拾卫生。严敬一的大姑两口子也来了,也帮着出一把力气,连严敬一的爷爷都来了。老头子七十多了,也干不了啥,就是瞅着儿女们忙活着心里高兴。
前文说了,严敬一的爷爷当年是药厂的八大金刚之一,虽然小学都没毕业,但也是建国前过来的,当年也打过日本人的。要说这魄力可比严彬、严衡强多了,这哥俩现在对承包这个事心里头还担心呢,老爷子可一点都不担心。
承包造纸厂这对于严家来说可是一件大事儿,顶天的大事儿。对于这些一辈子听党的话,跟党走的老实巴交的工人来说,已经习惯了听从命令生活,对于自己单挑出来干企业,心里空落落的。昨天被荆宏亮的态度触动,连夜报告了老爷子后,老爷子乐了,发布了严家总动员令:所有人明天都必须到厂子帮忙!
造纸厂的设备虽然这五年来没人保养,但厂房还好,没有漏雨,所以设备的基本情况还可以。昨晚上荆宏亮一个人干了多半宿,把自己能干的都干完了。所以第二天严家来人后,主要就是对一些大件设备进行检修。
严彬、严衡、加上严敬一的大姑父成为了荆宏亮的主要帮手,严敬一也挽起了袖子下了场。一家人里边就数他年轻,这个事还是他撺掇的,所以也干的特别卖力气。
中午的时候,严敬一的妈妈和大姑还有婶子买了一大堆的饭菜过来,对荆宏亮自然很客气,还问喝不喝酒。荆宏亮晃着脑袋:“不喝,随便吃点就行,下午还要干活呢。”
一边吃着,荆宏亮一边点评:“今天干到天黑就差不多了,后院的料还有一些,下午的时候你们女人去后边把那些书本都撕开,里边有书皮这种塑料的玩意,打不碎,得挑出去。嗯,你们收拾出来十麻袋就行,明天我们就试车。”
严敬一的妈妈、大姑、老姑、婶子几个女人都点头,他婶子最年轻,是市里头重点小学的老师,但也出身农村,干点脏活累活不在话下。再说现在这当口可不是讲条件的时候。她也清楚,这个厂子要能干起来,严衡就不用去广南了,两口子还能天天在一块。要是干得好,还能赚很多钱。
严敬一的大姑一家条件比较好,在洮北唯二的中央直属国企的洮化上班,不用担心下岗的事情,即便下岗了,给的钱也足够交完退休金还剩一大笔。但是自己的两个弟弟、妹妹日子过的都不太好,勉强度日,还风雨飘摇的,眼瞅着兄弟俩要干大事儿了,当跟着着急。严敬一的大姑父不用多说,老好人一个,干活吭哧吭哧的卖死力气。
严敬一的老姑结过一次婚,离了,厂子也早黄了,给人干家政,吃苦挨累受气不说,赚的少还不稳定。哥哥弟弟干这个厂子,怎么也不缺自己一个工作。
“严师傅,姐夫,下午我们仨把碎浆机正一正。”
“好。”
“嗯。”
“师弟,你下午的时候把网子好好擦一擦,擦干净喽,不能有一点杂物,懂不?”
“嗳!”严敬一认真的点头。
“衡子,下午的时候你先打下手,正完了碎浆机,你和我再把电力系统查一遍。昨晚上我翻出来新换上的一部分电路,也有点老化,能对付着用,下午我们俩主要查电机。”
“好。”
荆宏亮不见生,和严衡岁数差不多大,也跟着严衡称呼大伙,这会正发号施令,大伙也认认真真听从命令,这才是严家一家人最习惯的角色啊!
“荆师傅,那我呢?”严家老爷子一边笑眯眯的插话。
“哎呦,老爷子,我可不敢支使您。”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每天早晨都能走出去十多里地。孩子们都忙着,我也不好一直闲着。”
“那成,老爷子,下午您没事儿的时候去旁边的供电所确认一下,明天上午八点是不是能准时给电。那帮人有时候说不准。还得去一趟热电厂,确认明天是否能够准时送蒸汽。”
“行,交给我吧。老爷子笑呵呵的大包大揽。
下午的时候,老海头也闲不住了,这里头就他和荆宏亮是原来厂里的人,于是被荆宏亮分配到后院的原料库房,帮着指导严家的女人们怎么去处理原料了。
下午的时候小杨回来带来一个好消息,说是明天试车的时候秘书长会亲自赶来。到时候工业局、工商局、公安局、信用社的相关领导也会过来看看,帮着站脚助威。
小杨中午回去汇报的时候说明天要试车,把秘书长吓一跳,这也太快了点。前天确定的承包,昨天才找到一个工人,今天弄一天,明天就试车了?虽然试车不等于生产,但也太速度了点。他哪知道,荆宏亮憋了五六年,急坏了,干的特起劲!厂子里的设备也没怎么坏,而且还有一部分原料,外加严家一家人的空前重视,上下一心,方向正确,所以速度快也就在正常不过了。
再说,这毕竟是个小厂子。按照荆宏亮的估算,正式生产以后,实际上的操作工人,一班只需要六个,三班倒十八个人,外加原料的五个,再加上厂长、车间主任和销售,也不过二十六个人而已。而最少的情况下,一个班有四个工人就可以勉强生产了,尤其是在刚开始产量不高的情况下。人少意味着生产过程不算复杂,所以只要有真正的高手坐镇,要想恢复生产其实难度并不高。
荆宏亮外加严家一家七八口人一直忙活到天黑了,才算把所有的事情做完。接着车间里昏黄的灯光,众人打量着眼前半旧的却闪闪发亮的生产设备,对明天充满了憧憬。
荆宏亮背着手捶着老腰:“总算有点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