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师傅，海大爷跟我们说，你是厂子里最有本事的人。但是当初和厂子不太愉快。我们家承包了这个厂子，今天来就是想请你出山。”见海大爷被荆师傅顶的说不出话来，严敬一缓缓的开口。

　　荆师傅道：“我当初说了，打死我也不回去。”

　　“我们不会打死你的，所以你就得回去。”严敬一知道荆师傅这种人都是讲死理，这种人你没法按部就班的劝他。

　　“嗯？”果然，荆宏亮有点犯晕，“你这什么意思？”

　　严敬一一笑：“你不是说了？打死你，你就不回去。那我们不打死你，你不就得回去？”

　　荆宏亮挠挠脑袋，似乎在琢磨这里边的逻辑关系。严敬一哪敢让他琢磨明白呀，赶紧跟上：“荆师傅，大丈夫可是一言九鼎，你可不能出尔反尔。”说着，给了老海头一个眼神儿，老海头楞了一下，“哦”了一声会意道：“就是就是，你小荆可不能说了不算。”

　　“不是，你等会……这，这有点乱。”荆宏亮冥思苦想。

　　“荆师傅，你不是没有本事光靠吹牛，所以不敢跟我们回去吧？是不是怕露馅？”严敬一赶紧打断荆宏亮的思考，果断转移了话题。

　　“我吹牛？”荆宏亮气得脸红脖子粗。

　　“是牛是马牵出来溜溜！”严敬一寸步不让。

　　这屋里都剑拔弩张了，严彬严衡一脸苦笑，不好插话，就看这对一大一小俩活宝在这斗嘴。

　　半晌，荆宏亮突然笑了，坐在板凳上，用手点着严敬一：“激将法！”

　　“嘿嘿”，严敬一笑道：“请将不如激将。”

　　严彬见气氛缓和了插话道：“荆师傅，我们家都是普通工人，药厂的。眼看厂子不行了，孩子还要上学，没办法就想着承包个厂子养家糊口。也是听说了造纸厂有你荆师傅这一号，所以过来看看，你要是不出山，我们就拿这个厂子没办法了，到时候孩子上学可能都要耽误了。”

　　严彬打感情牌，可没敢告诉荆宏亮严敬一的学费都有人报销，生怕这个仇官的家伙将三人赶出门外。

　　荆宏亮看看严彬，又看看严衡，这兄弟俩都是很淳朴的工人气质，手都是短粗的，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人。而且这穿着打扮也都很普通的，荆宏亮挠挠脑袋低声道：“严师傅，我也没什么本事。再说，我这，我这也七八年没回去了，厂子什么样了都不知道。”

　　严敬一摆着胸脯道：“放心，荆师傅，你的技术可能会落后，但是还有我呢，我九月份就要去省轻工学校念书了，就要去学技术了！”事实上，严敬一这就是忽悠外加刺激荆宏亮呢，他哪能去学什么轻工技术？还是激将法，不过是2.0版的了。

　　“嗯？”荆宏亮抬头诧异。

　　旁边老海头捋着胡子“咦”了一声：“我怎么记得，宏亮你也是轻工学校毕业的呢？还是八几年那批吧？”

　　严敬一心中惊喜，试探的笑着问：“师哥？”

　　“呃……嘿嘿，嘿嘿嘿。”荆宏亮也觉得太巧了，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严敬一上前一步搬了个板凳做到荆宏亮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师哥呀，你看师弟我这要去深造了，家里弄这个厂子，也等不到我学成归来呀，你帮着师弟照看照看呗？”

　　“是啊是啊，都是师兄弟了，以后一个锅里搅马勺，就是一家人了。”大伙也跟着劝。

　　荆宏亮神色犹豫不决，似乎要答应，可又有顾虑。

　　严敬一趁热打铁：“师哥，我们家承包这个厂子，就是为了养家糊口还有帮我赚学费，我爸，我叔都是普通工人，我爸在药厂也是搞维修的，搞工艺和技术改造的，你们是同行。最能理解你的，就是我们，对不对？”

　　荆宏亮不由自主的点头。

　　“师哥，这么说吧，如果你提出的建议真能提高效率，降低成本，我们家就让你就来当厂长！当初那帮人眼瞎排挤你，还说三道四的，结果厂子黄了，现在你回去，把厂子搞起来，就是对那帮人最好的回答！”

　　荆宏亮明显意动：“我当厂长，那你爸，你叔呢？”

　　“哈哈！”严敬一知道事情成了，心情大好道：“他们也有事情啊，我爸在厂子坐镇，负责流水账目，资金调配。我叔负责产品销售，客户接待。其余的，什么生产组织、设备调试，师哥你要能拿得起来，就都归你啦！”

　　“真的？”荆宏亮站起身。

　　“当然，就等你大显身手了！”

　　荆宏亮是个急性人，他这一辈子就钻研造纸了，怎么不想有个施展的空间？以前是抹不下面子，现在叫严敬一连拉带推，外加激将法，点了头，这心里就跟长草似的，一刻也在家呆不住了，什么烤土豆都扔一边去了，比严家人还急。

　　“这套浮滚是压光的，可以撤掉！”

　　“这毯毛布太紧，得松一寸。”

　　“这部电机大了五瓦，每小时浪费五度电，需要换个小的。唔，算了，我回头缠一下就能用了。”

　　“切割机没了，不用专门买了，一万多呢，我设计一个，找个厂子加工下就能用。”

　　“这个粉碎机偏心，总冒浆，得费点事调一下。”

　　荆宏亮一边走一边指指点点，显然这些地方都是他烂熟于心，原本准备帮着厂子改造，但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挤兑回家了。

　　“哦，对了。”荆宏亮忽然站住脚回头道：“你们就生产卫生纸吗？我看三千里酒楼里边都用那种面巾纸了，可比卫生纸贵好几倍。其实一点也不复杂，就是加一套压花的机器，我可以设计。而且在厂里找点废料焊一焊，切割几下就能做。”

　　“师哥，我觉得，我们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先试车，成功了以后组织生产。等第一批纸出来，逐渐有了稳定的市场，然后我们再向高端转移。”

　　“唔，也对！看你们也没多少钱，一步步来的好。唔，我再转转，看看怎么再帮你们省点。”说完，荆宏亮丢下严家三人，开始爬高伏低的转悠起来了。

　　严家三人满脸都是喜色，作为常年搞维修工作的严彬虽然不懂造纸，但是懂设备，这位荆师傅不仅会工艺，会维修，会调试，还会电工，而且看样子还有不少懂的。而且到现在了连工资都没问，还变着法的帮着省钱！

　　荆宏亮一直转悠了两个小时，敲敲打打的，眼瞅着天黑了，拒绝了严敬一请吃饭，反而虎着脸问严敬一：“你相信我不？”

　　严敬一一愣，不知道这什么意思。旁边老海头推了一把荆宏亮：“有话直说，拿什么架子！”

　　“今晚上我就不走了！”荆宏亮宣布：“回头我把行李搬来，今晚上能动的，能调的，我都调一调，明天你们早点来，咱们一起干，争取后天送电试车！”

　　说完，定定的看着严家三人，不容拒绝的眼神看着。

　　严家三人互相看看，心中暗道：这真是急脾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