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想，自个已二十岁了。女的这年龄，有的已有俩孩子。自己爱着他，却从没正式说过这方面的事。

　　想到贵香和浩东，就借题发挥说：

　　“贵香、浩东不知到啥地方去了？他们要是结婚，孩子该挺大了吧？”

　　望四觉得，这话里有腊梅的心思。在郁闷的心情下，便向她道出了自个的心声。他坦诚地说：

　　“腊梅啊，我多次想向你表白，我是真心爱你的。原想革命成功和你结婚。看来，革命成功不是一时半时的事。你说咱该咋办？”

　　听了这句话，腊梅并没惊讶。两人虽未明说，但却早已心照。

　　但当面表白，毕竟是第一次，心里仍起波澜。

　　她先是感到舒坦，终于听到恋人的心声。接着又觉难受，革命又可能遇到挫折。

　　她把头一扬，很自然地说：

　　“其实我和你想的一样，也是想革命成功结婚。革命成功是肯定的。但看特派员的来头，很可能再遭挫折。我们就只能在同一战壕当牛郎织女了。”

　　望四听到牛郎织女，感到新鲜。诙谐地说：

　　“牛郎织女，一年才见一次面。每逢见面，总好下雨。连老天都为他们珠泪涟涟。我们随时都可见面，比他们幸福多了。”

　　他笑了笑，接着说：

　　“虽没家庭生活，为人民翻身而奋斗的革命生活，更感充实愉快。这就是我们对待个人问题的态度。”

　　听了他的话，她点点头，心里感到欣慰。

　　他们交谈时，望四一直搓着她的手。她的手被搓得，好像呼呼冒起火来。这股火汇成一股暖流，迅速流遍全身。她的心情，顿时感到愉悦。

　　随着他的手继续揉搓，她的心怦怦跳起来，并且跳得，越来越急促有力。又一股暖流，直冲头顶。她顿觉浑身酥软，眯缝着眼靠他怀里。

　　望四一只手搂住她，另一只手，被她抓得紧绷绷的。死死地挤在她自个的身上。

　　他们在革命热情遭受打击的情况下，感到慰藉与温馨。

　　过了好一会，她才眯缝着眼，以轻柔的声音，谈起在材料上看到的一首诗。

　　不明白那首诗啥意思，就问望四。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究竟说的是生命重要，爱情重要，还是自由重要？这个自由是啥意思？

　　她说她觉得，这首诗不是歌颂爱情，像是表白心志。

　　开始，望四感到深奥。自个小时候，只学过三字经，哪能懂得诗呀？

　　突然，他想起在师傅家，贵银、珍银争论过这诗。

　　他边回忆，边品味诗的含义。

　　突然又觉，诗人说得既直率，又通俗。他惊喜地说，他懂了。

　　这诗是说，有比生命和爱情更重要、更有价值的东西。这东西就是反殖民统治，挣民族自由。

　　他说他记得，在师傅家当长工时，听师傅的女儿争论过。

　　作者好像是凶牙利人，当时受奥地利奴役。这诗人，穷，却爱上一个伯爵的女儿。

　　伯爵不让女儿嫁给他。诗人给她写了许多诗，鼓励她冲破家庭桎梏。她受了感动，终于冲破阻挠，与诗人结合。

　　后来，反奥地利殖民统治的革命爆发。

　　这个有着强烈反奴役、争自由思想的爱国诗人，感到沉溺于家庭生活没意思，毅然参加起义。并在战斗中写许多爱国诗。

　　这首体现人生价值观的抒情诗，清楚地表明，比生命和爱情更重要的，是祖国的独立，民族的解放，及被奴役人民获得幸福和自由。

　　他不仅这样想，并且付诸行动，直至献出年仅二十六岁的宝贵生命。

　　这首诗，轰动欧洲和全世界，有力推动了世界民族民主革命运动。连恩格斯都给他很高评价。

　　这位诗人，叫裴多芬。

　　腊梅仰头，看着他的脸说：

　　“这说明，不论哪个历史时代，总有站在时代前列的人。”

　　“凡站在时代前列的，目光总是远大的，价值观总是高尚的。我们作为无产阶级先进政党的一员，境界应该更高。”

　　她躺他怀里，再次仰起头。笑着，故意问他说：

　　“这样说，还有崇高爱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