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书生 第29章 桃花纷落
作者:亦成章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成章曰:厉嫔殿中演春宫,舅妈东厢杀恶仆

  墨源与厉丝儿见礼,分宾主坐下。宫女斟茶完毕,厉丝儿依然是与往常一样,屏退左右,两只媚眼开始在墨源的脸上扫来扫去。

  望着这个与圣上面庞极为相似的男人,厉丝儿不禁想起昨晚赵倨来到慈元殿的情景。

  赵倨拿起桌上厉丝儿习练后留下的大字,惊讶不已,大加赞赏:“不错不错,短短时间,竟如此大有长进,正是孺子可教啊。”

  厉丝儿喜甚。将墨源从头到脚夸奖了一遍,如何知识渊博,如何字体隽秀,如何善于教导,直夸得赵倨深深蹙起了眉头还不自知。

  厉丝儿正津津乐道,赵倨却猛然冒出一句:“赵墨源公事繁忙,不好太过耽搁,过几日朕给你另外请个老师。”

  厉丝儿张开的嘴很久没有合拢。圣上怎么了?妒忌,猜疑,还是……

  看到眼前李墨源这张俊俏而略显阴冷的脸,厉丝儿从心里有些不舍。她终于忍耐不住,对每次墨源过来后,照例要留下的那个贴身宫女说道:“你也出去吧。”

  宫女愣了一愣,不解其意,并未动身。

  厉丝儿俏目生怒,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宫女:“你听到没有,赶快出去,把殿门掩上。”

  墨源本来正在出神,闻言有些惊慌,连忙说:“娘娘,这样不妥。”

  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如果有点风吹草动,自己怕是说不清楚。

  厉丝儿嫣然一笑:“无妨,妾身信得过李大人。”

  但我信不过你厉嫔娘娘啊,李墨源暗自着急,却无可奈何。心里的这句话却是不敢说出口。

  厉丝儿此话说得妙极。意思是就算有什么事情,也只能是你李墨源不安好心。动手动脚。我一个女人都不担心了,你还在意什么?你会吃多大的亏呢?不要以小人之心度他人之腹嘛。李墨源纵然急得跳脚,也是哑巴吃黄连干着急。

  宫女无奈,只得退出去掩好大门。

  厉丝儿款款向墨源近身走来,李墨源暗暗叫苦。

  墨源见厉丝儿越走越近,急忙站起身来:“娘娘,下官还是来教你写字吧。”

  “当然,你不教写字,难道还教妾身别的东西?”厉丝儿媚眼放电,墨源急忙低下了头。

  这话已然有些暧昧,墨源佯作不知。急忙将桌上文房四宝一一摆开,又将随身带来的法帖摆正,抽开座椅,弯腰低头道:“娘娘请就坐,先写几字下官看看,倘若尚有不合要领之处,下官自会禀告。”

  厉丝儿看着墨源的举动,心思频动。这个男人每次都这样,真的是不解风情吗,还是胆小如鼠不敢越雷池一步呢。作为杭州得月楼的名妓,厉丝儿才貌出众,自是眼光颇高。虽然也曾屈就过一些男子,但那都是一些人中之龙,绝非一般的凡夫俗子。童仁亮用了很大的本钱为自己赎身,之后又将她送给了猥琐不堪的何观基。她是一个女人,只知道逆来顺受,有吃有喝有个男人就行。偏偏被赵倨看上,她也再度心思活泛。原以为进入皇宫一定风光无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结果富贵倒是富贵了,可这宫中却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一点自由也没有,还处处受其他后妃们的闲气。赵倨做个男人越来越是不行,天天参汤补品保着,也只是没有完全成为太监而已。自己这样绝色的佳人,难道就要在这活棺材里守活寡不成?

  入宫之前倒是听人说起过李墨源,说此人如何英俊潇洒,如何文才出众,她总是置淡淡一笑,似若未闻,街头传闻往往夸大其词,难以置信。及至自己亲眼见到墨源本人,她这才知道什么叫做男人。这个男人天生就有一种吸引女性的本领,往那里随意一站,女人的眼就开始不定,心就开始****,腿就开始不自觉地迈动。无论如何,她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赵倨就要换人,今后自己可能难以再见到这个男人,她心中绞痛。她需要这个男人。她不能轻易放弃他。

  厉丝儿假模假样坐到椅子上,挥毫写下两个字,即招呼墨源近身来看。她心痒难挠,哪有心思照着书帖认真习字。

  墨源低头一看,却是“云*雨”二字,不由大吃一惊。这娘娘也太胆大包天了吧。刚想撤身,就被一个温软的身躯贴紧在桌边,动弹不得。

  厉丝儿欲火焚身,淫心大炽,眉眼中透出无边的渴望,墨源一看之下,深知自己在劫难逃。

  难道又是……桃花?

  命犯桃花啊,为什么时时无法躲避,处处不得清净?

  厉丝儿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知道男人需要什么,知道怎样才能勾起男人的欲望,也知道怎样展示自己的美。墨源看到的,是一个风姿绰约,飘飘若仙的女子,眼中有一些幽怨,脸上有一些热烈,每个眼神,每个脸色,每个举动都恰到好处,让人心生怜惜,让人奢望征服。她是一个绝美的妖,媚而不俗,狂而不烈。没有男人不在她的手里垂死挣扎,而又甘愿死在她的手下。

  墨源有些心动,但是耳边似乎有人不住地在喊:“桃花,桃花……”这声音终于大到无法忍受,他猛然推开了厉丝儿软酥而又决然的身躯,大步向殿门走去。

  “站住!”厉丝儿低声喝道,她伸手扼杀了腰间美丽的蝴蝶,腰带散落,春光尽露。

  这女人根本就没穿亵衣,难道她早有准备?

  “再走一步,妾身就喊非礼,赵墨源你就在劫难逃了。”厉丝儿话语虽轻,墨源听来却是字字惊雷。

  是啊,这是内宫寝殿,只要厉丝儿一声尖叫,墨源就是有十八张嘴也说不清楚,调戏圣上的嫔妃,罪名足以腰斩。即便从轻发落,自己从此也再无法做人。

  墨源的两条腿重若千钧,再也迈不开一步。

  厉丝儿却是眼疾腿快,几步奔上前来,猛然抱住了李墨源。

  墨源双眸一闭,眼前一片黑暗。似有无数的桃花花瓣从天而降,彻底掩埋了他内心最后的挣扎。他深知,自己已经在劫难逃了。横竖都是死,他也不想逃了,反正也无力可逃。

  那个女人用极其优雅的动作,轻轻解开了他的衣衫,每个动作都很精致,都是一种艺术,赏心悦目。

  墨源有些错乱,这里是**?还是自己的揽胜苑?为什么自己总在隐隐担心,而对方如此从容,犹如一只小猫在****自己捕捉到的猎物,他的口中喃喃:“圣上……”

  厉丝儿抬眼与他四目相对,笑容让墨源凛了一下:“他早上来过了,一天都不会再来了。”

  难怪她如此肆无忌惮,难怪她这样镇定自若,原来那个男人已经被她击败,无法前来挑战了。

  一阵馨香传入鼻中,墨源嗅到了茉莉花香的来源,是那头乌黑闪亮的秀发发髻中透散出来的,不,像是还有阵阵荷香,那是怎么回事,墨源低头闻去,天,是由罗衫半解的躯体……

  他不再躲闪了,这是一个劫,既然无法躲避,无法破解,只有听天由命。他想起赵倨站在升平楼中目光阴鸷,高呼士卒将自己带走的情景,赵倨,今日我先给你一点颜色,换回自己忍受的屈辱。

  厉丝儿动作熟练到了极致。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挣扎,像一只虎口之下的羔羊,奄奄一息,不再抗拒。盛夏之际,两人的衣裳本就单薄,她已经脱去了对方的上衣,转眼又褪去了自己的长裙。那长裙散落在地上,如同一堆红色的雪,仰望着头顶上的两尊玉雕。

  墨源开始默念运气功法,或者,他还能在这个邪恶的女神身上讨点利息。

  厉丝儿百般挑逗,墨源自感沉迷,无法专心运功,混混沌沌中只是喃喃道:“床……床……”

  厉丝儿眉眼传情,笑颜如花:“无需用床。”

  墨源正在稳定心神,口中念念有词:“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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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方府。

  东厢房内,王氏望着女儿丹霏离去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

  有很长时间没有来找过自己了。今日她却是为红玉的事情而来。

  “娘,红玉家中传来口信,说是母亲病重,需她回去一趟,您看……”

  王氏眼神狐疑。这很是奇怪啊,卖到别人府上的丫鬟还能说走就走吗?丹霏这是怎么了,跟这个丫鬟关系好到如此地步,竟然替她求情告假。

  按照本意,她是会断然拒绝这件事的。方府的下人时常会遇到这种事情,她还从来没有答应过。

  但是,这是丹霏开口。这个女儿与自己渐次疏远,如今几乎形如路人,再拂了她的意思,怕是母女之情行将荡然无存了。她压下心火,只好勉强答应。

  丹霏舒了一口气,脸色也好看了许多。聊了几句闲话,就转身离去了。

  这个女儿还是有心结啊。王氏看对方冷冰冰的神态,对自己过往的做法暗生悔意。

  当初为什么要赶走墨源呢?为什么要阻止两人的交往,急匆匆答应下刘府的婚事?自己做的有点出格过火了,丹霏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

  正自出神,吴妈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见到神思飘荡的王氏,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王氏急忙走到厢房门口四下张望,旋即关上了大门,“我不是叫你以后不要再在方府露面吗?”

  “夫人,可怜可怜老奴吧。”吴妈苦歪歪地说道,“我这一大把年纪,在外面找不到事做,再不回来,就要饿死了。”

  王氏愠怒:“我给你的钱,够你用上两年的吧?怎么才几个月你又找上门来了,你是讨债鬼啊。”

  “夫人,我在方府蹲了大半辈子,在外面住也住不好,吃也吃不香。你还是让老奴回来伺候您吧。”吴妈不住地哀求。

  “不行!墨源今生不同往日,发达了。要是在府中看到你,只怕我也要跟着倒霉。”王氏想起那件事情,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墨源有今日的风光,当初何必鬼使神差地弄那阴招害他,不但事情没办成,还落下一个时时担惊受怕的心病,“你还是赶快出府,别让我再看到你。”

  吴妈见王氏铁石心肠,不免心灰意冷。想到当日她强逼自己做下恶事,如今东躲西藏,心中一股恶气腾地船蹿了上来,她心一横,站起身来说道:“夫人这样铁石心肠,老奴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实在不行,就找老爷说个清楚,想必老爷也会还给老奴一个公道。”

  王氏一惊,冷汗就要下来了。他当然知道方昌义得知事情真相,会如何对付自己,不是将自己休掉,就是直接送往官府查办,这样一来,她王氏就彻底成了丧家之犬了。

  想到这里,她即刻转怒为喜,假惺惺堆出一副笑脸:“吴妈,都是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什么事请不能好好说吗?干嘛动那么大的肝火?这样吧,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你先拿去用。”

  她转身从橱子里取出十两银子,递给吴妈,哪知道吴妈手都没伸。

  “这点银子有啥用?又要租房子,又要吃喝穿戴。怎么说也得有个五十两,才能应付个一时半会儿的。”

  王氏吃了一惊,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在讹诈了。但今日不出血,看来是难过这一关了。于是笑着说:“方府的这点家底你还不清楚,我到哪里给你弄五十两银子去?这样吧,二十两,再多也没有了。”

  吴妈笑笑:“夫人何必跟我玩这套,我说五十两,就是五十两。没钱,你还有首饰,没有首饰,你还有乡下的田产,当然还有这方府的大院子……”

  王氏心中惊雷阵阵,脸上却显得异常平静,笑道:“你真是会开玩笑。好了好了,就五十两。拿着钱快点走吧。”她转身再拿出来四十两银子,心痛得心尖滴血,一起递给了吴妈。

  对方这才接过,还是一脸的坏笑:“这就对了,夫人,你爽快老奴也爽快。你放心,这钱不用完,我不会来找你的,我告辞了。”言下之意,用完了还要上门。

  王氏杀机顿生,眼露凶光。

  这真是一个难以招架的无赖。王氏狠狠地想着。她这次讨了便宜,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这次五十两,下次难保不会要一百两,这样下去,自己就是有座金山也给她搬空了。想到这里,不禁心惊肉跳,冷汗直冒。

  不除了这种孽种,看来永无宁日。

  她彻底疯了,一步冲上前去,死死地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吴妈惊愕地望着自己的主子,对方眼中的怒气令她心生恐怖,她想呼喊,却是根本透不过气来,她想挣扎,但是王氏已经使出了全身的气力,年老体衰的她如何能是对手。

  她的眼睛透出绝望的目光,一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跳出眼眶,她拼死舞动着自己的双臂,但是无济于事,卡在脖颈上的一双大手如同索命的绞索,越勒越紧,令她彻底窒息。终于,她脸色惨白,双目圆睁,张着大嘴,一双手无力地悬垂下去,耷拉着,停止了呼吸。

  王氏咬牙切齿,完全丧失了理智,兀自掐着对方的脖子不放。白花花的银锭散落一地。

  墨菊带着绸缎庄的掌柜前来结账,推开虚掩的大门,看到眼前恐怖的一幕,同时惊呆在当场。

  “啊!”“夫人!”

  墨菊急匆匆抢上前去,掰开了王氏的双手。吴妈像一个松软的布袋,软塌塌地滑落在地。

  绸缎庄的掌柜将手指放到吴妈的鼻子下探了探,失望地摇了摇头。

  王氏回过神来,惊讶地望着地上的尸体,又望望掌柜,再望望墨菊。

  “我杀人了?”她兀自不信。

  看到墨菊和绸缎庄掌柜木然的神情,她突然双腿一软,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口中喃喃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