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书生 第21章 姐妹伤情
作者:亦成章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成章曰:罗家姐妹含泪别情郎,皇甫先生悄然离茶馆

  杭州府钦差府邸。

  赵墨源悠然自得地坐在太师椅上,听蔡卓尔、鲁西黄汇报剿匪一事的最新进展,皇甫洛立在身旁,不时地插上几句话,整个大堂里气氛轻松,丝毫没有往常讨论军事话题之时的那种庄严肃穆。

  牯牛降围山剿匪,进展比事先想象的还要顺利。方乐、成大龙负隅顽抗,已经死在禁军的乱刀之下。雷高阳在黄龙洞中走投无路,杀了顾连,手拎顾连的人头弃械投诚。剩余零散的匪徒正在围剿之中。北线宁国府,在南北夹击之下,马林义的几万人马已经溃不成军,马林义本人也只身潜逃,不见踪迹。

  至于其他的盗匪头领,刘宝山刘宝海兄妹,在青阳落网,已经押往京都。红旗军八个头领,除了马林义下落不明,死了三人,抓获两人,投诚两人。红旗军已经土崩瓦解,相信只要再坚持数日,持续一年的江南匪患当可悉数铲平。

  赵墨源满意地点头,不住叫好。这次南下竟是如此顺利,自己也未曾料到,实在是可喜可贺。有了这场大胜仗作为基础,自己在朝中也增添了新的分量,将来扳倒孟南醒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想到这里,他心花怒放。待汇报完毕,他指示蔡鲁二人即刻返回前线,再接再厉,务必荡清残寇,斩草除根。又吩咐辛苦多日的皇甫洛前去歇息。自己则踌躇满志地端着一盏茶,细细地品味,静静地思索着下一步的举动。

  他的心思又转移到孟南醒身上来了。

  这时有兵丁进来报告,罗家姐妹来了。

  墨源急忙起身说道:“快请……”

  不大一会儿,子衿子珮双双出现在大堂门口。墨源笑容满面,迎上前去寒暄。然而细细一看二人的表情,竟然有些呆住了。

  子衿子珮满脸愁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墨源惊讶之余,自感忐忑不安,兴奋快乐的心情随之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怎么了?”未待二人坐定,墨源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子衿子珮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作声。子衿欲言又止,子珮更是一脸哀哀的神情,竟然抽泣数声,用手抹起泪来。

  “说啊,到底何事伤心啊……”墨源心急如焚,无奈两姐妹就是不急不慌地,缄默不语。

  墨源又气又怜。走上前去,想要用手轻抚哭得伤心的子珮的肩头,没想到子珮瞥见,一闪身躲开了他的手,这更使墨源感到尴尬,同时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念头,直感事情严重。

  他转身抬眼望向子衿,希望沉稳一些的姐姐能给他一个答案。

  子衿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缓慢而低沉地问道:“听说,大哥与得月楼的闵姑娘又好上了。是不是有这回事?”

  语气中不乏严厉的责备,同时也饱含着酸楚。

  子衿轻轻的一句问话,让墨源顿感无地自容。这件事,已经在杭州城内传开了吗?自己无法否认,因为这种事情终究是瞒不过去的,但是,如果坦然承认,在两姐妹心里,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一时语塞,支支吾吾,无言以对,脸色竟然变得红一阵白一阵。

  但纵是如此,只看他的表情,子衿子珮的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子衿蓦然起身,缓缓走到子珮跟前,一伸手揽住了子珮的双肩,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慰着泣不成声的妹妹。

  墨源心中五味杂陈,他目光呆滞地坐回椅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伤心不已的两姐妹。

  子衿转头望向他,那眼神分明隐含了一丝怨恨:“大哥应该明白我们姐妹对你的情意。圣上为你赐婚,那是君命难违,你与表妹相好,那是你有情在先,我和子珮都不曾计较,但是,你怎可……四处留情,寻花问柳?这算什么?”

  “我……”墨源被子衿一顿抢白埋怨,欲加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又轻叹了一声。

  “你可以不顾我的感受,但是妹妹对你,已经……意义自然更加不同,你怎么能这样薄情寡义。”

  子衿越说越是委屈,心中更是酸楚难当,想到自己和妹妹对墨源一片痴情,对方却是根本不加珍惜,不顾及两人的感受,两行热泪终于夺眶而去。

  墨源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只能喃喃说道:“是我不好,对不起你和子珮……”

  子珮起身,轻轻推开姐姐,泪眼婆娑地望着墨源,不说一句话。墨源不敢正视她哀怨的眼神,只能将目光望向门口,也不敢说一句话。

  子珮哀哀地说:“姐姐,不说了。对铁石心肠的人说这些,没有意义。哀莫大过于心死。我已经死心了……”

  说完,她轻轻迈开脚步,朝门口走去。

  子衿一把攥住她左手的衣袖,喊道:“子珮……”

  不料子珮用右手擦拭了眼泪,左手一挥,将姐姐推了个趔趄,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墨源欲要上前阻拦,终于还是忍住了。

  心如刀绞,子衿望着妹妹的身影,有一瞬间的怔愣,继而回望了墨源一眼,冷冷说道:“你终于还是辜负了妹妹,希望大哥好自为之,不要再做那些对不起人的事情了。”

  “子衿!”墨源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悲戚,走上前来,想要攥住子衿的手,可是子衿却是毅然决然,毫不留情地避开了。

  “大哥,我已经同父亲商量过了,下个月我们就搬到扬州去,父亲看中了那里的字画市场,想要在那里开书画廊……”子衿不知什么时候也哭了,已经有点泣不成声,但还是坚持着缓缓说下去:“我会跟去照料父亲。至于子珮,随她自己意愿,是留在京都还是去扬州……”

  墨源肝胆俱裂,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他只感到头晕眼花,差点栽倒在地,急忙伸手,一把抓住身边的椅子。

  “大哥,”子衿哀哀地说,“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大哥了。不论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地,能够平平安安……”

  墨源颓然坐到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眼前这个拥有可爱面孔,一向温柔有加的女子,真的就是自己熟识已久的子衿吗?为何她会如此冷漠,如此决绝,这女子竟是这样的陌生。让他感到从未在世上认识过这个人。

  “祝你能够飞黄腾达,步步高升。”子衿说到这里,愣了半晌,叹了口气,“要是你没有入朝为官,只是个平凡的男子该有多好!”

  这一刻,墨源几乎就要彻底崩溃,就要喊出声来了,我不要做官,不要飞黄腾达,不要!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开口,他仍是不发一言,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不可能为了任何一个女子放弃目前拥有的一切。

  他只能哀叹,只能缄默不语。

  子衿冷漠目光中燃起的一丝热烈很快就消退了,渐渐地如一团火焰变成火星,终于成为灰烬。她惨白的脸庞愈发冷峻,再也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我走了,你保重。”

  墨源听到这似乎从天外传来的冷冷的声音时,罗子衿已经迈步出了大堂。

  想起天然居的偶然相遇,想起秦州陪伴左右的日日夜夜,想起在罗宅时姐妹俩的真情流露,墨源的心彻底碎了。屋外,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只有他仍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终于感到脸颊上有两滴冰凉的水珠般东西在滚动滑落。

  他知道,是自己流泪了。

  …………

  钱联志从保济堂出来,穿过杭州金街最繁华的地段,向南一拐,终于到了这处稍显僻静的舜天茶楼。这茶楼的旁边,就是如今杭州城街头巷尾无人不知的飞升客栈了。

  飞升客栈其实并非什么大客栈,仅仅因为去年客栈内借宿过一位有名的秀才,今年才突然在杭州城变得有名起来。

  不消说,那位秀才自然就是台州来的李墨源。去年乡试,墨源住在飞升客栈中,顺利拔得乡试解元头筹,后又进京,夺得春闱头名,此后更是一鸣惊人,成为当今圣上都颇为器重的状元郎。一时轰动天下。民间关于墨源的故事被传得有声有色,飞升客栈的老板也是机警之人,顺势推波助澜将自己的客栈捧得越来越高。

  上得二楼,在厅堂的一角,有个瘦瘦高高的人早已坐在那里。钱联志四下望望,确认没有危险,这才疾步靠上前去,在桌旁坐下。

  “东西带来了?”皇甫洛轻声问道,顺手将戴在头顶的布帽的帽檐向下拉了一拉。

  “带来了。”钱联志低声回道,他机警地再次向四周张望,然后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账簿式样的东西,递到皇甫洛手中。皇甫洛看都没看,将东西直接塞进了自己的袍袖中。

  然后,皇甫洛起身,准备离去,钱联志却突然说了几句话,让皇甫洛停下了脚步。

  “焕头似乎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

  焕头,是阉宦的代名词,也就是指孟南醒。

  “哦?”皇甫洛眉头紧蹙,站在那里没有挪动身躯。

  “现在,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了。麻烦先生将此消息带给总舵主。给点指示。”钱联志轻声补了一句。

  这时有人上楼。皇甫洛的目光警惕地望着那两个不苟言笑的上楼客人。

  两个客人似乎很随意地,在钱联志坐着的桌旁,选了一张无人的桌子坐了下来。

  皇甫洛未发一言,撇下钱联志,匆匆走向楼下。

  尚未离开,就听得楼上一片嘈杂之声,紧接着,有人高声呼喊:“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皇甫洛情知事情不好。但脚下却不怠慢,闪身出了茶楼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