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和地球的距离？老徐，你说话还是那么形象，也没有改变。”见昔日的老同事，依旧保持着幽默风趣的做派，陈涛不觉笑了笑，心里一直绷紧的那根弦，居然有了些许的放松。

　　“我的看法，三条线索，只有第二条可能性大一点，建议你着重关注一下江成，至于‘猜石子’游戏图案，你完全不用再考虑。”对这种可能性，徐行很快就排除了。

　　“可谁也不能保证，火星和地球就不能相撞。”对徐行的意见，陈涛还是有所保留，“你说得没错，‘猜石子’的确只是孩子间的嬉戏，但不要忽视了，它还有一个象征意义，那就是‘争夺’和‘裁判’。你方才也提到，游戏中可以争抢的，不仅仅是红色鹅卵石，也可以引申到其他物品上。所以我想，既然争夺物品可以引申，那么，游戏的隐含意义，也可以引申。死亡现场的血字符号，或许就是游戏意义的引申，象征着凶手与死者之间的抢夺和裁判。”

　　“唉——”故意一声长叹，徐行的脸上，全然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你这家伙，真是搞刑侦入迷了！什么东西都能联系到一起！我真……改天经你一推理，是不是我徐行就能变身成陈涛，陈涛也能演化成徐行了？”

　　“老徐，我大老远从市局跑到清崖镇，可不是听你打趣的！是认真向你请教案情的！”听了徐行的话，陈涛也很是无语。

　　“谁打趣你了？！我也是认真的！而且是无比认真！再认真地告诉你一遍！‘猜石子’游戏图案，绝不可能是血字符号！”看来，徐行算是和陈涛顶上了，谁也不肯让步。

　　“好好好……”终于，陈涛先让步了，“游戏图案的事暂且搁置，我们彼此保留意见。下一个话题，1992年，由清河派出所受理的案件，尤其是我主要负责的案件之中，有没有存在重大异议的？”

　　“陈大队长，你向来自诩为‘活电脑’，自称经手的案子全都存在大脑档案室中，怎么？今天没自信了？大老远来，除了个游戏图案，就是自我否定来了？”没想到，陈涛此话一出口，徐行的态度，比刚才还要“刻薄”。

　　“我……你是不是老伙计？是想配合我还是想拆我的台？”谁料想，向来威风沉稳的陈涛，在徐行这个派出所长面前，几乎都快没招了。

　　“老陈，都说怕什么来什么，我明白你的心情。”最终，收起玩笑和打趣，徐行十分真诚地说，“这么多年，你唯一害怕的，就是自己办案不公，执法不公。所以，一旦报纸炒作，所有舆论都指向你，向来自信的你，几乎都要把自信丢失了。老陈，不用查档案，也不用翻资料，我就可以告诉你，你经手的案件，没有任何问题和异议！”

　　“可毕竟崔长根……”

　　“崔长根不是你个人的问题！如果你坚持认为，纵容了崔长根几年，是你陈涛的责任，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相比郭宏明的劝说，徐行的劝诫更有力度。

　　“如果不是游戏图案，那血字符号究竟是什么？如果不存在案件异议，那为何有人会专门针对我？”不解地自问，陈涛只感到，大脑一阵胀痛，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某西餐厅用纤细而灵巧的手，卢萍一一翻看着每张照片，时不时，还会将红唇凑到红酒杯边，优雅地啜进一口淡紫色的液体，如此画面，如此迷人，纪伍军就这么看着，好似欣赏一幅美妙的画作。

　　少顷，卢萍看过最后一张照片，可是，同样无奈的表情，夹杂着淡淡的失落，开始在她娇艳的面庞上浮现开来，美丽的黑色眸子，有些哀怨的看着对面的纪伍军，流出的，满是心伤。

　　“怎么？卢小姐？还是没有你要找的人？”相同的结果，让纪伍军很难接受，“照片上的人，是我从芜平七中周边两所中学中搜集到的毕业生资料，他们的名字都与‘王伟’谐音，条件也符合你就读中学的年限，怎会没有呢？”

　　“是真的没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卢萍的语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纪先生，我没有骗你，里面的确没有我要找的‘王伟’，他的样子，我已经深深印在脑子里，哪怕岁月流转，哪怕时过境迁，我也不会认错……”

　　“可是卢小姐。”眼见卢萍开始陷入回忆的怪圈中，纪伍军急忙阻止了她的思绪，“如果你要找的‘王伟’，既不是芜平七中的学生，也不在这两所学校之中，那么，就只可能再扩大对芜平市学校的寻找范围。但其他的学校，都距离七中非常远，可根据你的回忆，他又经常出现在七中的篮球场，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吧？”

　　“抱歉，纪先生，我没有你聪明的头脑，也没有你睿智的思维，我只知道，自己要找到‘王伟’，那个在我读中学时，经常出现在七中篮球场的帅气阳光男生，我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不论花费多少时间，我一定要找到他！”面对纪伍军的质疑，卢萍却更加坚定了。

　　“卢小姐，你先别激动，既然信得过我纪伍军，我就一定帮你找到这个人！”发觉卢萍情绪开始失控，纪伍军急忙安抚。

　　“唉……”平稳了心绪后，卢萍又开始叹气，“纪老板，我是个很麻烦的客户吧？是不是让你耽误了很多时间？对不起……真对不起……”

　　“卢小姐，千万别这么说，你是我的委托人，为你服务是我的职责，一直没有找到‘王伟’，该道歉的人是我！”在纪伍军看来，卢萍真是一个傻到极点，空虚到极点，更无聊到极点的女人，但念在那两张绿色支票的份上，他还是保持着对她的讨好态度。毕竟，拒绝什么，他都不会拒绝金钱和财富。

　　“纪老板，又奔波了几天，这……一点意思……千万别嫌少。”令纪伍军没有想到的是，当自己脑海里还在美妙回忆前两张支票之时，第三章支票，赫然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三番五次徒劳无功，却又三番五次接受高额报酬，让纪伍军这样的人，居然也产生了一丝愧意，“卢小姐……这……我纪伍军受之有愧啊……”

　　“纪老板是嫌少吗？还是……真的嫌我麻烦，不愿帮忙了？”听了纪伍军的话，卢萍似乎还有一丝不快。

　　“不不……卢小姐千万别误会！”看到卢萍有收回支票的动作，纪伍军急忙解释，“不少不少，卢小姐太厚待我了，放心，你的要求就是我的目标，就算把所有芜平的中学翻遍，我也要把‘王伟’帮你找出来！”

　　“纪老板真是好人……找你真是找对了……”渐渐地，卢萍的眼神，开始有些迷离，美丽的两颊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

　　接下来，她没有说话，而是略带羞怯地从随身的紫色提包里，取出了一瓶名贵的男士香水，温柔地呈到了纪伍军面前，“纪老板，偶然经过香水柜台，觉得这款男士香水很适合你，就……买来送你了……”

　　“送我？”算不得情场新手的纪伍军，早已看得出，卢萍并不厌烦自己，但这突如其来的柔情，还是让他有些意外，当然，也有一分惊喜，“卢小姐，礼物太贵重了，我……真是受宠若惊……”

　　“纪老板不喜欢？”略微嘟起嘴，卢萍有些撒娇地说到。

　　“不……当然不是……”一时间，纪伍军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微微一笑，卢萍没有在意纪伍军的窘态，而是轻柔地将香水放在纪伍军面前，颇为霸道地说到，“下次再见纪老板，我希望能闻到这香水的味道。”

　　说完，卢萍就轻盈地离开了。

　　直到卢萍的背影消失在餐厅，纪伍军方才回过神来，满意地取过餐桌上的香水，他轻轻一嗅，嘴角处，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一个富有，美丽，迷人却还天真傻气浪漫的女人，居然开始对自己抛出橄榄枝，且不说事情会如何发展，仅是女人情愿一次次拿出支票这一点，就足够他心醉神迷了……

　　清崖镇清河派出所“这么急着赶回去？咱哥俩也没时间叙叙旧。”看到急欲返回的陈涛，徐行忍不住说到。

　　“我何尝不想叙旧，但时间不等人啊！等案子破了，我们好好聊上三天三夜！”友好拍了拍徐行，陈涛笑笑说。

　　“老陈，不管案件千头万绪，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稳住心绪。记得从前，只要你能稳下来，抓住一点细节，整个案情就逐渐明朗了。这一次虽是大案，不比从前派出所的小打小闹，但你陈涛也是进步斐然，我相信，没有什么能难得住你！”将陈涛送上车之前，徐行说出了肺腑之言。

　　“谢谢你老徐，我会记住你的话！也会再回来看你的！”衷心表达出了谢意，陈涛就上了车。

　　此时他明白，虽说会回来，但终日的忙碌，令他根本就没有重回故地的机会，可他却绝不会想到，不久之后，自己真的会回来……

　　一路上，看着窗外的绿色风景，陈涛却一遍遍地回想着徐行的话，有温暖，有感动，更有鼓励。

　　稳下来……一定要稳下来……千万不能乱了方寸……

　　就这样，陈涛缓缓闭上眼睛，反复默念着这几句话，很神奇，连日来烦乱的心绪，居然开始走向了平静。

　　“咣当！”

　　可就在陈涛闭目养神之时，车子一个巨大的颠簸，让他的身体猛烈颤动了一下，几乎要从座椅上栽下来。

　　“对不住啊，陈队，一个水坑，没来得及减速……别害怕……定定神……”没等陈涛发作，驾驶车辆的袁林就调皮吐吐舌头，连连道歉。

　　“林子，不是我说你，你这开车毛躁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看人家小赵，小杨，开车都比你稳。咱们办案子争分夺秒是不假，但至少要保证行车安全吧？”无意责怪，陈涛却还是严肃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