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李凤岗 第五章 金马坠儿
作者:云霞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正在这时,长街尽头马蹄声响,一骑飞驰而来。片刻来到近前,骑者衣衫撒烂,身沾血迹,翻鞍下马时,险些摔倒。

    王华山认得是本号镖师黄佰,忙上前扶住,说道:“黄老弟,你押镖去杭州,如何这般模样?”

    黄佰正要答话,见前面和尚行走,挣脱王华山,跳过去挥拳便击。王华山大叫:“黄老弟,不可!”却见和尚转过身来,随手一格。黄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众镖师纷纷围过来。王华山扶起黄佰,说道:“黄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佰指着和尚大声道:“大家截住这秃驴,他和劫贼是一伙的!”

    李凤岗拦住和尚,抱了抱拳,说道:“大师,请少留尊步,待解释清楚,再去不迟。”

    和尚心中疑惑,只得停住脚步,心想:“我把兵刃砸了,算是陪礼道谦,却还要怎的?”且看他行动,再作区处。

    李凤岗见天色已晚,向众镖师说道:“诸位,我想黄镖师绝不会无缘无故拦住大师,此中定然有因。我们便请大师到号中,大家共同商量如何?”

    李凤岗击败和尚,众镖师无不钦佩,大家听他如此说,都纷纷叫好。李凤岗来镖局数月,今天才能插上几句口,心中也甚高兴。

    和尚虽然心中不愿,但看此情形,不去是不可能的了,只得随行。

    众人进了镖局,关上大门,到大堂中坐下,命人上茶。茶罢,王华山道:“黄老弟,镖在何处被劫?王成、李同他们都怎么样了?还有,你为何见到这位大师便要厮打?请道其详!”黄佰抱抱拳,说道:“诸兄,小弟失镖,其罪不小!今日便把事情讲明,请诸兄为我作主!”众人皆道:“愿闻其详!”

    黄佰道:“弟二十六日出镖,一路无事,昨到武定府海丰县境内,见天色已晚,便和王成、李同二人商量,出了黑风林,就找地方歇宿。诸兄知道,那一带是走熟了的,周围道上的朋友都认识,也曾去拜访过,料来不会出事,哪知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事却出了,唉...!”深深叹了口气,又道:“弟兄们正走着,突听‘嗖’的一声,一枝响箭钉在前面树上。从林中冲出一队人马,截住去路。一场厮杀,王成、李同二人战死,脚夫们纷纷逃命,小弟身受数创,拼力死战,侥幸得脱,连夜奔走,路上换了两匹马,直到此时赶到镖局。”

    突然瞪着和尚,恶狠狠说道:“那匪首腰间挂着一只金马坠儿,这和尚腰间也有一只,却不是他一伙是什么?但不知本号门前为何围了许多人?这和尚又如何在这儿?还请诸兄见告!”

    众人恍然大悟,见和尚腰间果然有只金马坠儿,便把和尚早间门前设场卖艺,如何连败镖局数名好手,关键时刻,李凤岗如何出手挽回面子,等等大略说了一遍。

    黄佰听了,一脚踢开椅子,掣刀在手,喝道:“如此说来,这和尚不是他一伙是什么?众位兄弟,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和尚从腰间解下金马坠儿,放在桌上,缓缓说道:“黄老师,那匪首是否是黑脸膛、扫帚眉、厚嘴唇,左边脸上有块大大的黑痣?”黄佰想了想,瞪着眼睛喝道:“是又怎样?”和尚道:“若果真如此,那便是小僧的师弟。请黄老师坐下,容小僧慢慢解释。这里这么多人,李总镖头更是出类拔萃,也不怕小僧跑了!”

    众人见说,若贸然动手,反被他看得低了,便道:“黄老弟坐下,大师如此说,足见诚意,我们便听他说说何妨?”黄佰想想也是,哼了一声,扶正椅子,收刀坐下。

    和尚道:“我师弟恒智,俗姓袁,号‘铜拳铁腿’,一身横练功夫。二十五年前,我们拜清凉寺延乐大师为师,在一起共同学艺十年。后来我出寺游方,师弟回江苏淮安,临行时,师父赠给我们这对金马坠儿。一别十数年,我们再没见面,没想到师弟已经还俗,居然还做了强盗。阿弥佗佛,这实在有违我们佛家宗旨,真是不应该啊!”

    众人听和尚口喧佛号,无不暗自冷笑,均想:“你师弟固然不是,但你仗艺勒索,比之强盗又能好到哪里?”都大不以为然。

    王华山道:“便请大师赐告令弟确切居址,我们好去追索,不然只怕小号将赔得罄尽,数十人无以为生!”和尚道:“据敝师弟说,他俗家在淮安府桃源县,不过小僧并没去过。”李凤岗道:“如此说来,大师与此事无关,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便请大师留住一宿,明早自当赠金相送!”

    大家对和尚均无好感,都反对他留宿,但碍于李凤岗情面,心中虽是气苦,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和尚全不在意,略一迟疑,咬咬牙,说道:“既是小僧师弟之事,小僧责无旁贷,愿与诸位老师同往,若劝得敝师弟回心转意,交出镖银,向各位老师陪罪,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更好!”

    众镖师想和尚功夫若斯,他师弟定然不弱,恐怕不易对付;若果得和尚劝说,免了刀兵,也是一件好事,因此心中无不欣悦。

    李凤岗道:“怎敢劳动大驾!小子心中不安!”

    众人正说话,忽听脚步声响,林金胜推门而入。原来他屡败于和尚,心中烦闷,走入镖局,不吃不喝,在房中闷坐了一天。彼时镖局众人都在门外,大家心系场中打斗,哪里想得到他?直到比武结束,林红玉才进她父亲房中,把李凤岗大战和尚之事一一说知。林金胜又惊又喜,又听说镖银被劫,死伤两条人命,心中一急,忙忙走了过来。

    林金胜乍见和尚,不觉满面羞惭,冷哼一声,闷坐在一旁。冷凤莲把黄佰见到和尚金马坠儿,并说那贼头如何也有同样的一只,和尚如何说出那贼头是他师弟,又如何商量着同往等等向他大略说了一遍。林金胜道:“此事紧急,若误了限期,恐怕不好交待,大家须赶快前往!”

    向黄佰道:“黄兄伤得如何?”黄佰道:“不打紧,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林金胜道:“本不敢再劳动黄兄,但当时我们都不在场,若不黄兄同往,只怕有很多疑团,一时颇难解释。”黄佰道:“弟有罪之人,得诸兄作主,已是万幸,岂敢推脱?”林金胜道:“请黄兄暂且回去,好好检视伤口,到时自会有人通知!”黄佰听了,向众人拱拱手,走出门去。

    林金胜又道:“饭后便行,大家连夜赶去。华山、凤莲和我都去,凤岗也去。”向和尚望了一眼,默不作声。又向李凤岗道:“凤岗,你看如何?”

    自戴总镖头去后,镖局历来是林金胜作主,大家习以为常,对他的安排无不凛遵,因此并无异议。

    李凤岗倒是吃了一惊,以前遇到类似事件林金胜从不和他商量,此时征询他意见显然是看他立了大功,态度才有所转变,不禁颇有些受宠若惊,忙站起身来,说道:“李叔叔,你安排就是,小子懂得甚么!”他并不敢拂逆众意,之所以作主留下和尚,实因和尚是第一流的好手,这样的人可遇而不可求,若能与他共同研磋,定能迅速提高技艺。要知他爱武如痴,一旦遇到提高技艺的机会,任它多大事情,也不放在心上,何况这又并不是甚么大事。

    众人商量定了,命摆上饭来,大家吃饭。和尚虽是和尚,却并不惧荤,狼呑虎咽,倾刻把一盘牛肉、一只肥鸡吃尽,连汤一起喝下,又吃了六大碗米饭,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众人看他吃相,无不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