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收拾起行。李凤岗跨出门来,见天上一轮明月;风呼呼吹着,甚是寒冷。忽见林红玉在暗处招手,忙走过去,和她走到大槐树下站定,说道:“红玉妹妹,我就要和你爸爸、王叔叔和冷姨他们到武定去了。”林红玉道:“我也要去!”李凤岗道:“可你爸爸并没决定让你去啊!再说此去凶险,动刀动枪的,你一个女孩儿家,怎承受的了?”林红玉撅着小嘴,说道:“这不要你管,我自会去求爸爸。”说着转身跑开。
李凤岗到自己房中收拾,结束停当,背了双刀,走出门来。绕过荷花池,忽见林红玉低着头急急走来。李凤岗见她满面泪痕,拦住问道:“红玉妹妹,你怎么啦?”林红玉哭道:“我爸爸不让我去。”向李凤岗望了一眼,呜呜哭着跑开。
李凤岗摇了摇头,来到院中,见马车已套好,共是两辆。林金胜、王华山、冷凤莲和黄佰上了前一辆,大家讨厌和尚,只李凤岗和他坐后一辆。车夫挥动马鞭,一声吆喝,四匹马出了镖局,放蹄往城门口驰去。幸好城门还没关,大家一溜烟跑出城来。
马车顺着官道疾驰,车窗外风刮得厉害,透过缝隙呼呼钻进。和尚、李凤岗均武艺高强,并不怕冷,反觉那风吹得惬意。二人在车上高谈阔论,讨论武学,甚是投机。
忽听窗外有人咯咯娇笑,似是林红玉的声音。李凤岗吃了一惊,心道:“红玉妹妹来了?”犹未转念,车帘掀开,一人钻了进来,正是林红玉,却已冻得小脸通红。
李凤岗见她身子瑟缩,摇摇摆摆几欲摔倒,不禁心生怜惜,忙伸手搀住,嗔怪道:“不在家好好呆着,跑来作甚么?”林红玉道:“爸爸不让我来,我偏要来,看他能把我怎样?”李凤岗道:“红玉妹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真不该来!”
林红玉在李凤岗旁边坐下,因为天冷,不自禁的向他身边挨了挨,说道:“凤岗哥哥,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李凤岗笑着,握着她小手,凝视着她,候她自己说出。他了解这女孩的脾性,知道不用自己说话,她马上就会说出。既然不用自己说话她便说出,那又何必要多说话呢?
果然,林红玉说道:“我是藏在马车下面来的。我见你们要走,急的不得了,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计策。你看,我的衣服都划破了,这可是妈妈刚给我做的。”说着,侧过身,背对着李凤岗。
李凤岗看她背后,见棉袄划破了几处,上面沾满污泥,便掏出汗巾,蘸了点水轻轻揩擦。
林红玉呵着小手,说道:“好冷,好冷!若不是天冷的厉害,我这时还不一定钻出来呢。”
李凤岗握着她小手,把她拉入怀中,紧紧拥着她。林红玉感受到他炽烈的男子气息,浑身俱软,心头无限喜悦。
和尚与李凤岗研讨武学,正说得高兴,不想这个小丫头钻出,扰了他兴头,心中好生不乐。眼见他二人关系亲密,自己瞧着心中烦闷,忍不住冷哼一声,脸现不悦之色。
林红玉脸一红,从李凤岗怀中钻出,狠狠瞪了和尚一眼,坐直身子。和尚并不答理,把李凤岗刚刚和他谈的武学理论,在心中细细琢磨。
马车继续前行,夜色已深,林红玉难敌睡魔,倚在车厢上,渐渐睡去。但天气实在太冷,她睡了一会,便被冻醒,过了一会,又迷迷糊糊睡去。
李凤岗看着心疼,脱下长褂,盖在她身上。林红玉忽地站起,把长褂一摔,瞪着李凤岗,胸口一起一伏,似乎很是生气。
李凤岗愕然,说道:“红玉妹妹,你这是怎么啦?”林红玉怒道:“住嘴,不要喊我名字!你这个大骗子,我最讨厌你啦!”李凤岗道:“我是大骗子?奇怪,我何时骗你了?真是莫名其妙。”说罢,连连摇头。
林红玉道:“你来镖局三个多月,从不显示自己的真功夫。”向和尚望了一眼,又道:“直到...直到这人打上门来,爸爸、冷姨和王叔叔他们吃了亏,你才...你才...,哼,你骗了我们好几个月,不是大骗子是什么?”她颇为小气,说了这几句话,已是泪光莹然,紧绷着小脸,几欲哭出声来。
和尚看着好笑,冷笑道:“他不是大骗子。”
林红玉咕着嘴,怒道:“他就是大骗子!”突然心念一转,拍着小手,说道:“对、对,不错,他不是大骗子,却是小骗子。”
李凤岗心道:“原来她恼的是这个。”见她耍小孩子脾气,便不在理她,依旧与和尚谈论。
林红玉闷坐在一旁,先时颇为生气,但坐了一会,见他二人谈得精彩,不觉听得入了迷,感觉甚是有趣。过了良久,见李凤岗始终不理她,终于忍耐不住,伸出纤纤玉足在他脚踝上一踢。李凤岗回头瞪了她一眼,仍不理她。林红玉又踢一脚,李凤岗还是不答理。林红玉怒道:“你是死人啊?不能说句话么?”
李凤岗笑道:“你不是很讨厌我么?我怕惹你生气,更让你觉得讨厌。”林红玉骂道:“小混蛋...。”别过脸去,恨恨坐在一边。
李凤岗见她小脸涨得通红,似乎果真有些生气,不禁颇为过意不去,便向前挨了挨,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拍。林红玉肩膀一耸,哼了一声。李凤岗道:“喂...。”又是一拍。林红玉仍旧不答应。李凤岗抓住她肩膀,把她身子扳得面向自己,久久凝视着她。林红玉初时忍着,终于克制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和尚见他二人阴晴不定,打情骂俏,甚为烦闷。
岗玉二人说了些话,林红玉贪睡,过了一会便又睡着。模模糊糊中,仍听车厢里滔滔不绝。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觉醒来,揉了揉眼睛,见和尚、李凤岗二人一躺一歪,均睡得死猪一般,不禁颇觉好笑。又见身上一件长褂,显然睡着时李凤岗给她盖上,不由得心中一甜,心想:“这小子看来还不错。”看了看李凤岗,见他虎头虎脑,果真有几分可爱,忍不住在他脸上一亲。略一迟疑,取了长褂,披在李凤岗肩上,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浮想联翩,感觉无限美好。
正做着好梦,忽听一声吆喝,掀开车帘一看,才知进了一处市镇,天朦朦亮,一群人正赶着牛羊赶路。回过身来,见和尚、李凤岗已醒,便对他二人说道:“不要告诉爸爸、王叔叔和冷姨他们我在这儿。”又摸出一两银子,从前面递给车夫,趴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车夫会意,笑着收了下来。
向前行出里许,车厢外人声渐多,车夫吆喝停住车子。李凤岗掀开车帘,林红玉趴在他肩头,见对面铺内包子蒸得正熟,冷凤莲已买好了一大包,正准备往这边走来。林红玉一惊,缩了回来,望着李凤岗只是笑。李凤岗笑道:“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便短不了你的。”林红玉面红耳赤,狠狠瞪了他一眼。
冷凤莲把包子送上,马车继续前行,三人在车厢内放口大嚼。和尚肚大腰圆,消灭了一大半,李凤岗吃了四个,林红玉两个便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