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不像黑曜宝石。”
“我还以为那是胡说八道,主子,莫非这黑曜宝石真的能在光下变的透明?”
“自然是真的。”
苏溪水从黑暗中醒来,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梦。
她神识恢复,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真实,直到看到自己近乎透明身体,才明白,原来自己,还没有消失。
她的身体连她自己都快看不出来了,此时就像一团雾气,连最基本的形态都在勉强维持着,只要轻轻一碰,就要消散了。
从匕首离开白烨的那一刻起,她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量的来源,仅存的亡灵之躯也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消融,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消失了。
“呵,若真是仿制的,我倒要见见这仿制之人。”
耳边有沙哑的声音传来,听在耳朵里很是不舒服,溪水从恍惚中惊觉,之前的回忆,是有人袭击了马车。那么现在,她又在哪里?
她扫视了一圈,这是一间布置雅致的书房,门口放着两只白石鸟,十分精致。书房内只有几个大书柜,和方桌,屋内摆放着书籍,还有地图之类,整齐干净,这种书房,倒是跟白烨王府内的有些相似。
书房内有两个男人。
一个男人穿着黑衣劲装,看样子年纪不大,但看他站姿就能看出是习武之人,且是个老手,身手应该不错。
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
这是个中年男人,身穿百花紫衣袍,明明图案缭乱的很,穿在他的身上,却愈发凸显贵气。
宽大的袍子铺在雕木椅上,腰侧别有白玉流苏,整个人看来雍容华贵,绝不像仅仅容身于这间书房的人。
而他两鬓留有长长的胡须。但看他头发乌黑服帖于脑后,唯有胡子发白,就能看出这胡子应该是故意贴上去的。
若没有这胡子,想必他的气质也不落俗套。他显然在遮掩自己的真实面目。
此人样貌被胡须所挡,看不真切,只露出一双眼睛。
锐利的眸子不断扫过手中匕首,不住把玩,那神态和动作...
让苏溪水看的有几分熟悉,好像白烨也常常这样把玩。
他看了一番匕首,又从怀里掏出一方淡绿色的手帕,那块手帕的边角绣了两朵紫色的小花,从苏溪水这边看过去,能看清那针线已经陈旧了许多,应该有些年岁了。
他仔细擦拭了双手,声音仍旧沙哑,倒有些像暮年之人,“先留着罢。”
旁边的年轻男子道,“镇国剑失踪已久,有损坏也说不准,难保此物真假,主子还是小心为好。”
紫衣男子还在认真的擦着手,一个指节一个指节擦过,随口道,“你以为呢。”
“这黑曜宝石难以复制,仅凭它在光下不变色就认为是假的,未免草率。如今镇国剑下落不明,那苏小二的坟墓内也是个空坟,此事恐有蹊跷。”
苏溪水一愣,自己的坟墓被人挖出来了?如今看这两人应该是在找镇国剑的下落,她尸身已灭,坟墓自然是空的。他们挖坟,定然是以为镇国剑随她入葬了。
真是荒唐!为了一把剑,竟连挖坟刨尸的事情也干的出来。
紫衣男人笑了一声,沙哑的声音也变得慵懒起来,“这苏小儿死了,东西既不在她的坟里,那自然在她哥哥手上。”
年轻人道,“主子,你看,会不会是她死前将镇国剑给了别人?”
“自然不会。”
“主子怎么如此肯定?”
紫衣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她是苏小儿啊。”
年轻人还想问什么,却见他抬起手,神情瞬然变得冷漠,“行了,少废话。去,把沐王爷叫来。”
年轻人立即住了口,脸色变得恭敬,“是。”
她早知沐王爷有异心,果然不假。只是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连沐王爷都会和他有关联?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了解?
他那一口一句苏小儿,好像对她了若指掌。
眼下最担心是他们寻不到镇国剑,会找哥哥下手,哥哥远在徊城,她叛国的罪名对哥哥的影响不小,若他们要对哥哥下手...
不一会,沐王爷果然进来了。
“主子。”
沐王爷明明看起来比紫衣男人的年纪还大,说话竟如此谦卑,更让溪水心生疑惑。
“说说吧,昨晚怎么失手了?”这句话有着万分威胁的味道,不容小觑。就连沐王爷也庄重起来。
沐王爷回道,“白烨此人不简单,这黑曜宝石在他身上,只怕他与苏家有牵扯。刚刚传来的消息,那日发现苏小二尸骨的两个人,都审讯过了,那把镇国剑的确被苏茗山取走了。那黑曜宝石,可能就是苏茗山献给白烨的。放过他,就可暗中监视。”
原来,昨晚的刺杀事情是他们策划的,溪水早就觉得沐王爷与江同一唱一和不太对劲,只怕江同也是同伙。
紫衣男人将旁边的匕首用小手指勾了勾,“既是如此,那这黑曜宝石的真的?”
苏溪水瞧他那动作神态,又活像个孩子。
沐王爷道,“应该是真的,这样纯黑的宝石,即使是仿造也几乎不可能。至于透明的问题,我以为,这宝石既离开了镇国剑,想必也会失了灵气,有所改变也不无可能。”
紫衣男人收回目光,嗤笑一声,“灵气?你倒也相信这些东西来了。”
沐王爷回笑道,“主子不也是相信所谓的传说才做这些事情的么。”
他二人笑了起来,也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诡异万分。笑声停下,紫衣男子扫了沐王爷一样,如同对待一只摇尾乞怜的狗,鄙视又同情。
旁边的黑衣年轻人忽然提了一句,“这苏家兄妹也是奇了,一个为国君卖命,一个为王爷卖命。”
“行了,你现在立刻去徊城一趟,确认苏茗山于白烨有无来往。”
“是。”
沐王爷笑说,“如今黑曜宝石在手,即使镇国剑没了,也可以重铸,就先恭喜主子,一统天下。”
紫衣男人似乎说累了,闭目靠在椅子上,手里还摩挲着那块淡绿色的方帕子,“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当人群都散去,整个房间里只有苏溪水和紫衣男人两个。
这男人已经睡着了。
如今疑惑也终于有了解释,觊觎国君之位的,还有别人。
没想到白滕身边的两只老虎,早就已经变了心。
这场缠斗,除了白烨和白滕,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力量,比她想象的强大的多。他不仅了解苏溪水,还了解其他人。
这个紫衣男人绝对有足够的资本走上王位。周芳死后,兵权自然落入了白飞目手中,白飞目又是沐王爷的儿子,自然与他是同一阵营。想要得到镇国剑的人,只有一个目的,那必定是登上国君之位。
从白国的开国帝君留下的训诫,镇国剑在,方能镇国之根基。
因为黑曜宝石出现了问题,他们不敢确认真伪,才只能继续试探,一旦确认了黑曜宝石是真的,下一步,就是登位了。
白烨再聪明,又怎能敌得过硬生生的兵权。
现在的白国内忧外患,前朝国君留下了千疮百孔,一旦异姓人上位,白国必将大乱。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又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这情形,又来了。
这副驱壳已经愈来愈虚弱了,她知道,那个灰飞烟灭的日子就要来了。
她到底还能撑多久,还能再见到白烨吗?
白烨能躲开这一劫吗?
他一定可以的,他这么聪明,一定可以保护好哥哥,保护好白国的。她心里不住的说着,这样告诫自己。
白烨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人,比她要厉害许多,那么多次他都能化险为夷,反败为胜,可她还是担心。
这个人,比起其他人,可怕的多。
她应该相信白烨的,但她此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那种不安的预感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