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深夜,白烨才从皇城里出来。回府后,就收到了苏茗山从徊城传来的信。
大致意思就是苏溪水的坟被挖了,有人在找镇国剑的下落。而且这群人身手和布置不简单,不像是白滕的手下。
白烨陷入沉默。
阿卫见他的袖口血迹斑斑,担心道,“主子,你受伤了?”白烨顺着他的目光,才想起这事来,下意识的想拿出怀中的匕首,却摸了个空。那把匕首离开了他,他整个人都像失去了什么,仿佛不单单只是一个兵器,还有什么东西,也一同弄丢了。
“她的...坟在哪里。”
“不清楚。”
白烨将右手抬起来,袖中落下一把小刀。他的右手已经被这刀面,割的血迹淋淋,因有里衣包裹,血液才不至于滴下。
那把刀的手柄上雕刻了什么东西。白烨瞥了一眼,发出一声苦笑。
“我早就猜到是他,却也没想到真的是他。”
他的唇色有些苍白,眼神也有些涣散,这伤口一晚上都没有包扎,已经血肉模糊了。阿卫的神色纠结起来,竟然回府这么久,他都没有发现白烨伤的这么重。
可他仍像没有知觉,那只血迹斑斑的手提起笔,写了一封信。
信上也滴上了血液,仿佛一朵盛开的莲花。
“即刻寄给苏茗山。”
阿卫接过信,他随身带了布条,又将白烨的手简单缠了一圈,不让伤口继续滴血。
白烨摆摆手,“别叫人了。随便弄弄吧。”
他道,“主子,别的我不知道,但要是看到你这样子,想必将军也会难过。”
白烨微怔,也许是失血过多,让他的心绪暴躁起来,他一反温和的常态,声音有些高,“一个死人,你还念着做什么。”
阿卫看他模样,终是叹了口气,“我跟了苏将军三年,她当时的心愿一个是保卫国君,一个就是主子。”
白烨反道,“一个无知小儿的爱恋,你以为能有多久。”
阿卫也反驳道,“至少对于她来说,至死方休。”
白烨的眼神寥落下来,不再言语。
阿卫道,“我会把药送进来。”
直到第二天,白烨也没有上药,他的手伤已经愈发严重了,阿卫看他这样子,只好强制给他用了药,又换上了新的白布。
白烨笑他,“你这是像个姑娘了。”
阿卫一本正经的回话,“主子不早日找个王妃,我自然要做姑娘做的事了。”这话从他那粗狂的声音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怪,周围的侍女纷纷掩面偷笑。
白烨一愣,摇摇头,无可奈何。这个阿卫,越来越会说话了。
可阿卫也在看他,白烨从昨晚开始,神色就不同往常了。
他自小跟在白烨身边,对他的一举一动再熟悉不过。即使说的话还是和平常一样,可看他一举一动,都能让阿卫看出来。
白烨在忧心什么事情。
“王爷——”
有人过来了。
“王爷——刚刚有位姑娘,留下一封信,交给王爷。”
白烨接过信件,信上还散发的淡淡的花香。
“是什么姑娘?”
“叫李新衣的,没拦住她,她放下信就跑了。她还说让王爷在傍晚于皇都外三里处的山上见。”
“知道了,此事不可泄露,下去吧。”
“是。”
她倒是大胆,信上大大方方的写了四个字——白烨亲启。
待拆开信来,白烨的神情微沉。
“东方有白凤,迎月而起,临溪而落,堕入凡尘,名曰鸿鹄。你可知鸿鹄临溪回眸,所为何物?”
白烨看完,不由想起那天在狮耳楼所见高长水的画作。
在那幅画上,那只白凤...
高长水如果真的来自缥缈山,那他与白飞目,李新衣或许有关联。他的确很想知道一些事情,关于那只白凤。
还有关于李新衣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你果然来了!”
李新衣站在一处大石上。今天她换成了一身火红的衣裳。之前她的衣服只是样式与苏溪水相似,而现在,俨然相同了。
白烨见她这打扮,眉目微蹙。
“你既然能被这句话说动,证明你的确就是那个人。”她说着,走了过来,靠近白烨,“只有我,能帮你!”
阿卫将她拦下,“姑娘自重!”
她笑了起来,“即使你不想,也不可能了。如今黑曜宝石重新出现,镇国剑重出,四方抢夺,必立新主。而兵权在我师兄的手里,他要立谁,就是谁!除了我,没有人能说服飞目将军!”
白烨道,“新主继位,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李新衣笑了,“你可知我如何识得你?说来你也不信,是一副画上——那副画上,有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这句话,好熟悉。曾经在徕商关,高长水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高长水那时说,他幼年从师时,曾见过一幅画,他正是从那幅画上见到了白烨。
“你这衣服,也是画上的么。”
李新衣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这,自然是我自己的衣服。”
白烨也笑了,不再看她。他往前走了一些,正是一处小悬崖边,山下传来流水的声音。这是一条溪流,很久没有干涸了,都快渐渐成一条延绵不断的江河了。
白烨道,“常常在睡梦中听到潺潺声,原来是从这里传出的。”
李新衣一副不解的模样,阿卫瞧着她,叹了口气,“能穿这身衣服的人,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阿卫又重复了一遍,“她,死了。”
说完,阿卫立刻察觉到有些不对,“主子,有人。”
话音刚落,突然有一个人影从旁边的树林里走了出来。
看到那人,李新衣一惊,“师兄?!你跟踪我?”
白飞目怒道,“你被别人跟踪了知不知道!”
白飞目说完,立刻有人也冲了出来。
这一行人都穿着黑色的劲装,脸上涂满了油彩,以此遮面。这群人杀意冲冲,明显是冲着白烨而来。
阿卫立即挟住了李新衣,走到白烨身边,“主子,用火哨吧,我尽力拖延。”
这一群大约二十人,手中都拿了兵器,招招朝白烨袭来。
阿卫武功再高,一个人也难敌二十号人。白飞目见李新衣在阿卫手上,生怕他们伤到李新衣,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只好喝道,“你们可知我是谁?连我也敢动了?”
谁知那些人仍旧不闻不问,大有连同白飞目一起解决的念头。
白飞目道,“这些人武艺不凡,没有胜算。”
白烨突然提醒,“阿卫,以你的身手,能落到下面的河里么。”
阿卫和白飞目同时向下望了一眼,这山下,乃是一条长长的溪流,看起来不浅,从山上到山下的落差也不算太大。
眼下只能以此一试了,此时敌人紧紧逼近,容不得他们再反应。
阿卫直接捉住了李新衣,与白飞目一个眼神交换,白飞目也只能无奈抓住了白烨,双双从这山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