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烨的伤口果然恶化了。
阿卫找了好些药材,仔细包裹起来,叮嘱道,“主子再不细心些,右手就要废了。”
“废就废吧,也许过几天,命都没了。”
白烨随口说着,好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今天错过了早朝,而一丝影响也没有。
白滕在昨晚下了旨意,身体不适,不上早朝。
紧接着,又在今天早上下了第二道旨意,征集民间的美酒美女。
荒唐的旨意一天大过一天,朝臣纷纷哀叹,这简直比上一任国君还要荒唐。白国自开国以来,数百年间,明君无数,一步步登上三国之首的地位,而如今,因为白弘和白滕这对父子,才短短几十年,就不断衰落,国家被迫改名,图腾被迫改掉,甚至如今,国土岌岌可危。
白滕没事,皇城里自然也安静,只是短暂的安静让人心生不安。
有消息传来,白国的兵马在往边关调集了,阿墨神奈也在向边关调集兵马。
这场仗,重头戏还得看白飞目,如今主要的兵力在他手上,唯一的将军也是他,一旦白飞目有动作,战事一触即发。
百姓们的鼻子比什么都灵敏,早早都嗅到了战争的苗头,有聪明的人家开始变卖家当,收拾自家的行李。纷纷向迦叶国的方向移位。
既然白国和阿墨神奈打起来,白国早晚会败,自然是越远离越好。
白国的百姓们已经很久没有经历战争了,虽然这些年三国间小摩擦大摩擦不断,但终究没有到威胁本土的地步,如今真的要打了,谁都想保住一条命。
就连白烨的王府里,也有不少人开始离开,白烨统统都放行了。一时间,人们四散逃离,整个皇都只剩表面的荣耀,内里尽是百姓不安的心。
当一个国家的百姓都不再相信自己的君主,这个国家,无疑是百孔千疮了。
才不过几天,王府里的人就少了一半。
阿卫忧心不已,“王爷,真的要打仗了。”
还是王府这座亭子里,白烨最喜欢呆的地方,他手中仍然拿着一卷书,平静而坦然。如今正值秋天,落叶落得一地,有风吹来,一片地上的枫叶也随着风飘到白烨的书里。
红于火,胜于火。
他将书轻轻合上,“这场仗,非打不可了。”
如今的情形已经大势所趋,改不得了。
是黑曜宝石拖延了时间,敌人无法确认黑曜宝石的真假,必定还要探查一番。但也不会拖太久,按照白飞目那夜透露的消息,最多不过六天,新君就要上位,战争就要开始。
那时起,不仅仅是白国的历史,甚至这片大陆的历史,就要开始改写了。
白滕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沐王爷和江同叛变的事,此时的他只能苟延残喘,享受最后帝王的荣耀与权利。
阿卫道,“主子,你已经有打算了么。”
白烨答,“我在赌一个人,也在等一个人。”
而此时此刻,就在与白国皇都毗邻的一处小镇上,有两个人在茶馆落脚。
一人作书生打扮,面容清秀,浑身的书卷气,看起来就是饱读诗书之人。
还有一人穿了身灰白袍子,虽然没有任何装饰,却出奇的精致。他发丝如墨,全然不像是普通劳作的人,其发只用一根绑带随便扎了起来,惹的众人纷纷围观。
此人打扮虽简单,但样貌精美,虽是男人,但皮肤白嫩,倒有些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了。人们纷纷猜测这估计是哪户大富大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只是气质太过冷漠,全不符合他这精美的样貌,旁人想攀谈,也不敢凑近。
这茶馆一直有络绎不断的行人走进来取水,这些人都大包小包拿着行李,有钱的驾了马车,没钱的自己拉了板车。
本身没什么,可这样的人多了,不由让人心生疑惑。
有好事者问道,“你们这是从哪儿来的,又要上哪儿去,今天一天了,搬家的人就没断过。”
有位等水的年轻人道,“我们都是从白国皇都来的,自然是去迦叶国了。”
“好端端的去迦叶国做什么。”
“哎,一言难尽啊,白国要和阿墨神奈打仗了,兵马都出了,咱们也只能去迦叶避避难了。”
“这可真有趣,白国再怎么跟阿墨神奈打,那也是在边境吧,你们皇都可是离那最远的,怕什么?”
“你可不知道,如今的国君沉迷声色,早晚啊,哎,我也不必说了,你们自己体会吧。”
对话落入二人耳朵里。
那书生立即忧心起来,“梅师傅,看来要尽快赶到了。”
那位气质冷漠的公子没有答话,将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丢了茶钱就走了。
他走路无风,不过一个晃神,人已经不见了。
整个茶馆像时间停止了一样,过了一会,才有人反应过来,恍惚道,“好厉害...”这个人的功夫,了不得啊…
果然到第五天的时候,黑曜宝石的事情确认了。
的确苏茗山毁了镇国剑,派人重铸成匕首,赠予了白烨。
“这个白烨,倒是有出息。”
耳边那个沙哑的声音又来了。
“不管怎么说,黑曜宝石既然确认了,即可登基。征东之事刻不容缓。”说话的,还是那位年轻的男人。
紫衣男人道,“白滕这几日在做什么。”
“在寻求美酒,广召美人呢。”
“哼,他倒是会玩。”
那位年轻的男人笑了几声,“今日沐王爷可是跟飞目将军吵了一架呢。”
“吵什么?”
“想不到那飞目将军还是痴情种,天天守着那叫李新衣的姑娘,可这姑娘喜欢的是三王爷,可不气坏了沐王爷么。”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本王的家事,本王自会处理。”
“呵呵。”
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苏溪水睁开双眼,又轻轻合了起来。
一双睫毛就像透明的水滴,稍稍用力就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