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溪仙 第十八章
作者:玉心侯爷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一个月转眼而过,花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明日便是考核的日子了。

  这天日暮,谢慈怕花暖紧张,带了些安神的汤药,特意来鼓励她,“小花暖不用担心,梅师兄那天既然肯跟你说话,自然不会为难你了。”

  花暖瞧着他的脸被太阳晒的有些出汗了,脸上柔和下来,“我自然不担心。全力以赴就是。”

  谢慈看她神采奕奕的模样,倒是他多想了。眼前的花暖,倒是有些让人心定的力量了,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个会输的角色。

  这个小师妹,真是不能小看了。

  张仙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见谢慈手中的篮子,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谢慈啊,你那里有没有治疯病的药,给你梅师兄送点去,我看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谢慈笑了起来,想必张仙人又在梅一觉那里受了气。

  缥缈山的旁边,有一座比它稍矮一些的无名之山,花暖还是朵小花儿的时候就常常在山巅看着这山峦,倒不是因为喜欢,只是此山绵延数千里,那长长的山脉挡住了她眺望外面的视线,在那些漫长的岁月里,她在山巅上能看的,只是一望无际的山顶和苍茫的云海。

  所以当张仙人说,要带花暖去那座无名之山走一趟时,花暖也不懂了,同样的山,有什么好看呢?

  在无名山与缥缈山连着一条索道,看上去有些年岁了。这条索道紧紧用简单的木板拼成,有些地方已经腐朽了,走的时候不停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张仙人的脚不利索,过索道的时候,桥身摇摇晃晃,让他有些站不住,花暖要去扶他,张仙人却倔强的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花暖也摇摇头,“必须要。”

  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

  对有些事情,他们两都是一样,偏执。

  最终还是张仙人低了头,同意了。便由着花暖扶着他,一步步走过索桥。

  即使是个跛子,他这一辈子却从来没有人扶过他,张仙人对于残废这事并不十分伤心,他缺个心眼,无所谓任何人的眼光。可在花暖面前,他却突然不希望自己表现的那么无力。他可是亲手把小花儿养大的人,怎么能表现的这么无能呢。

  但等到花暖真的牵上了他的手,那暖暖的柔嫩的触觉传来,一阵暖流像一条小溪一般,轻轻的流进他的心底。

  他嘴角一丝苦笑,到底是他放不下了。

  过了那条索道,便是无名山了。他们两人在桥上折腾了半天,也都累了,干脆就在索桥尽头的山崖边坐下。

  左边是茂密的山林,右边是孤零零的索桥,那时日暮,斜阳似火,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相映成辉。

  山林的孩子,总是不怕高的。花暖放眼望下去,过去她的视线总是被这座山挡住,本以为如今可以看到山外的世界,却没想到仍旧是迷雾茫茫,将山底的景象都遮住了。

  她莫名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起来,忽然很想很想知道,那些山外,那些师兄们都愤然前往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呢?

  这缥缈山之上,她只能凭借三逸先生说过的话语,和书上那些单调的文字来想象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那个和缥缈山是完全不同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

  张仙人也没有说话,在一片安静中,不知从是哪里,忽而传来一阵咆哮,那咆哮声厚重而有力,绵延悠长,震的山林欲动,草木皆惊,林中休憩的鸟儿也被这一声咆哮吓的四处乱飞。

  “小花儿,你知道那是什么?”

  花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叫声,自然惊奇。见张仙人问她,连连摇头。

  “那是老虎,山林之王。他们长的比一般人大许多,力气也比一般人大许多,一爪子下去,我这样的大人也得一命呜呼。”

  “老虎是这样凶猛?”

  “是啊,老虎是猛兽,是猛兽之王。自然是所有人都怕的。”张仙人笑了笑,“从前,就在这缥缈山上,就有一只老虎,那老虎足有三米多长,爪子就跟你的脸一样大。”

  “那老虎会伤人吗?”

  “伤,怎么会不伤人?”张仙人捏了捏她的鼻子,“它伤了许多人,也杀了许多人,最后缥缈山的人都被它吓跑了,它就独占了整座山。”

  “后来呢?”

  “后来啊,有一天,这只老虎在散步,偶然碰到了一株刚刚钻出泥土的小芽儿,被其他野兽踩了一脚,奄奄一息。这只老虎就每天去看着它,保护它,怕它被其他野兽踩坏了根茎。”

  “没想到,它会喜欢花儿。”

  “嗯,这只老虎等了很久,终于有一日,那朵花终于开了,它凑近闻了闻,还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

  “它说——真香啊。”

  花暖眼神从疑惑渐渐到诧异,似乎还有些什么没有想明白。

  张仙人看着她的模样,泛起一丝笑意,只是茂密的胡子遮住了他的脸上的许多地方,让人总是看不见他的神情。

  “兽非兽,人非人,你觉得对,那就是对,你若觉得错,那就是错。你觉得它是吃人的野兽,它就是。你若觉得它是惜花的赏花人,它也是。不论你将来走到哪里,又做什么,也不论以后你有多么高强的本领,都不要忘记,真正本质的东西,是一颗心。真诚以待,方为人心。”

  花暖,如果说,你真的有注定选择的路,谁也不会阻止,但你一定要记住,何为真诚之心。不论别人说什么,不论别人看到了什么,只有你自己的心眼纯正而真实,才能看清楚,那些温柔的抑或是凶猛的背后,到底是为了鲜血,还是为了花香。

  ——“那老虎的心很温柔吧?”

  ——“大概吧。”

  ——“它这么温柔,为什么会伤人呢?”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