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凌雪公子是谁呀?”水流年一笑向着身后问道。这字迹铁画银钩,极为凌厉,大有飘飘然凌仙之慨。而词中句中却不减伤哀之色,这样的一个人怎会为情所困呢?
雪莫殇也看到了玉上的笔记,往事历历在目,不由叹息,“澜儿,是为师写的!”
水流年见雪莫殇的神色,暗骂自己傻,这是师父的旧居,又叫凌雪阁,玉上字迹敢自称凌雪公子,不是师父还能有谁,况且师父的绝学不也叫凌雪三绝吗?晕,水流年你算蠢到家了。
雪莫殇见水流年不语,还以为是惊讶于自己从前的名字,便解释道:“为师这个名字你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都是几千年以前的事了,当时天池诸阁之主皆以阁名称之,这是天池几千年前的老规矩,为师叫凌雪,还是你师祖取得名字。”
雪莫殇顿了顿又说,“那时还没有五上仙之说,众仙为了凸显仙皇至尊的地位,便唤仙皇的弟子为公子,想来是和人间学的。你师叔就唤作清雪公子。”
“凌雪、清雪”水流年轻声呢喃,仙皇将弟子这样命名倒是寄了一番心血,也许,从那时起仙皇就看出了师父的不同才会赐字为凌,这是说他雪莫殇终有一日会凌驾于她雪姬之上吗?而师叔的清字,是不是也包含了乱世之中望他能得一脉清流的厚望呢?水流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说来可笑,都是几千年以前的事了,现在来揣摩仙皇的原意有些傻。可水流年在听到这两个名字的一瞬间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她不知,这正是昔年仙皇的本意。
水流年又看看师父当年的字,这种暗含的心意是给谁的呢?是仙皇、还是和自己像足了九分的妖帝,亦或是哪个不知名的人物。她也不苦想,反而偏着头笑问雪莫殇,“这是何意?”那一笑,犹如春风,刹那间百花齐放。
雪莫殇一怔,不知怎的竟有些哽咽,千年前,也曾有一个人,也是这张脸,也是这样笑着问他,“这是何意?”
一瞬间的天翻地覆,胃里的翻江倒海,整个肺腑都是痛的。他有些眩晕,酸涩侵袭着他的鼻尖,竟让他有一瞬间的想哭,思量、思量,焉得不思量,他那么努力遗忘,终究还是往事如烟、记忆难防。
水流年已经惊呆了,因为她在说出那一句话之后,就猛地被自己师父抱在了怀里。很宽广的胸膛,和着幽幽的冷梅香,却惊得她连后背都紧绷了起来。她从来没有离自己师父这样近过,尽管师父把她抚养长大,她也很喜欢倦着师父撒娇,可都是在师徒的范围内,或者说更像是父女。她对师父有亲情、有尊敬、还有感激,她甚至可以将他看做真理的权威,因为他就是教会了她是非曲直的人。而却从来没有想过什么男女之情。
水流年听着师父的心跳声,师父的头枕在她的颈窝上,呼出的气流引得耳朵一阵阵发热,他用那样悲伤的语调说:“不要问了。”空气中都是这种心痛的绝望,
她脖颈上,一热又紧接着一凉,什么东西在悄然滑落,是水、还是泪?
她想推开却又不忍,只得任由师父抱着,这一刻,她突然冲动的觉得这么绝望的师父不论做了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要怎么样的惊心动魄才能有这样深入骨髓的绝望呢?
靠在水流年的身上,雪莫殇竟有一点点的心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好像千年前的失之交臂,又重新回到他的掌控。这一次不会再错过了!雪莫殇这样对自己说。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无坚不摧,哪怕他是超凡脱俗,高高在上的雪尊,也总有他高处不胜寒的一面。总有一个地方是陈年的伤口,撕开——便泪流满面,忆起——便肝肠寸断,轻轻一点便是一溃千里。
许久,他直起身,宠溺的揉揉水流年的发,眼角是化不开的忧伤。他轻轻捏起水流年的手,说:“澜儿,走。”一步一步缓入了小楼。
往事只能留在原地,向前这一步,他还是雪莫殇,她也还是水流年,什么都没有改变。
楼内,入门就是书房,几把椅子,雪莫殇坐在了其中一个,示意水流年坐在他对面,水流年乖顺的坐下来。背后是整整一面墙的仙界典籍,多以玉简存之。
“澜儿,仙骨觉醒的如何了。”自一别后,这还是他们师徒头一次单独相处的谈话时候,这一别不长却发生了不少的事。从他日夜兼程回离殇雪境,到战翎鸾,再到转道天池,一路上他思绪翻飞,他还没有头绪,怎么有空来问水流年?
现下一得了空不由得为水流年担忧起来。
再说水流年,听师父这话,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若坐实来答,担心雪莫殇有异,毕竟自己的仙骨妖血一时觉醒与众不同,何况还不知道师父与昔日仙皇陨落有何联系。若加以隐瞒,且不说水流年一样仙术也不会,就说雪尊不似常人,日日相处,寻常之法决计瞒不过他。
想通之后,水流年决定坦诚,毕竟师父不是自己想瞒就能瞒得住的。便道:“师父,澜儿的仙骨已经觉醒,不过澜儿的仙骨觉醒了两块。”
“什么?”水流年说话之际,仔细的打量着雪莫殇的神色,果然雪莫殇一听此言脸上掩不住的惊讶。在水流年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抓住了水流年的手腕,查看水流年的状况。
水流年感受着雪莫殇的仙力在自己的经络里涤过,静得连大气也不敢喘。半响,雪莫殇一脸说不上悲喜的表情,很纠结的看着水流年,“澜儿,你已经是真仙的境界了。”
水流年也是不小的惊讶,她料想了,仙骨妖血的同时觉醒必定与众不同,却不想竟可以连越两个大境界,仙界境界依次是地仙、真仙、金仙、天仙、上仙。
自己真的是真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