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休问定何如 第十六章 满店鬼织锦
作者:云清欢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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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今日果然不是宜出行的黄道吉日。

  那小杂役吓得呆了,木头桩子般的站着不动,我心中悲叹一声,对那小杂役道:“你快把你们掌柜的扶到一边坐着,再去请个郎中吧。”转身对身边一行人道:“罢了,就去云华坊选几匹布吧。”

  除雅蓉外,其余几人跟着我就往店外走。

  “雅蓉,快走呀,愣着干什么?”子佩冲雅蓉叫道。

  “清欢姐姐,这里有古怪!”雅蓉面上浮现出怪异的神情。

  有古怪还不快走,难道等着古怪上身么?

  “管它什么古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回转身就去扯雅蓉衣袖,不料雅蓉纹丝不动,双眼直直盯着店门。

  “咔哒、咔哒”店门外传来奇怪的咔哒声,又有阵阵悲泣之声传来。

  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子弯着腰,背着个木牌位,哀哀的哭着走进了店里。

  “晦气!”子佩嘟哝了声,转身也来扯雅蓉,不想雅蓉仿佛脚下生根了,定得死死的。子佩惊看着雅蓉,雅蓉嘴角浮出淡淡的一丝笑,看得人只觉一阵悲伤。

  “走不掉了。”雅蓉说着,眼中流出晶莹泪珠,她径自走到白衣男子面前,指了指他的胸口,“这里,很疼很难受吧?”

  男子缓缓直起身来,满面悲怆,看着雅蓉,极慢极慢的点了一下头。

  在椅上斜靠着的掌柜睁开了眼,猛的从椅上跳了起来,操起手边的一匹布就朝男子打了过去:“你来做什么!你来做什么!你倒是死了我还省心些!”

  男子也不躲,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我来取诗儿织的锦。”

  雅蓉冷着脸看向妇人,道:“你不知道他早已经是死人了么?”

  妇人闻言,浑身战栗不止,一匹粉色织金云绢落在地上层叠散开,衬得她和白衣男子说不出来的诡异。

  我也觉得手心发凉,雅蓉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这人是僵尸?难怪他身子僵硬,每个举动都生硬至极。

  心念一动,我已不由自主的贴到子佩身边,紧紧的靠着他,子佩善解人意的偷偷伸出手将我的手拉倒身后握住,一股暖意传来,立刻心定不少,我安下心来,朝子佩笑了笑,子佩见我笑了,将我手握得更紧,在我耳边小声道:“莫怕,有我呢。”

  “我要取诗儿织的锦。”男子仍不屈不挠的说道。

  我这才有心思仔细打量这个男子,他看来年轻得很,怕超不过二十岁,一双狭长丹凤眼,鼻梁极挺,嘴唇很薄,有几分女人似的媚姿,好在神情非常坚毅,掩盖了这几分柔媚之姿。

  妇人好似精疲力尽了,一只手死死的撑在桌上,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休想!今天我就是把这满铺的布匹衣料全烧了,也不会给你半寸!”又对一旁的小杂役

  喝道:“快去请几个会做法的道士和尚来!”小杂役双腿战栗不停,应着声东倒西歪的摸出了门。

  男子流着泪,缓缓的跪倒在妇人面前:“娘,我求您了,只要您允了我这件事,我自会了断。”

  我看这男人跪了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僵尸关节听说是僵直的,应该跪不下去的,既然他跪得不算艰难,只怕还是个活人。

  雅蓉不待妇人回话,一手拉起男子,“跪什么跪,你不用跪她!你的事我帮你办。”

  男子凄然一笑:“谢谢公子好意,这忙你帮不了。”说完,又跪了下来,整个身子都快伏到地上,露出背后的木牌位,上书“爱妻毕诗之灵位”。

  “你不用求我,刚才小四已经告诉我了,那毕诗已经死了有月余,这些衣料却是她鬼魂不肯安歇回来织就的,鬼织锦,那是她在给自己做嫁妆啊!你怎么就这么不明事理呢?与其让你陪着她死,不如让我先杀了你这不孝子。”

  我和子佩对视一眼,只觉这妇人说的话让人心惊胆寒。

  雅蓉对着那妇人啐了一口,“只听过仙女织锦的,什么时候有过鬼织锦的。”

  男子有些失神,呆了一呆,淡淡的笑了:“公子,不管诗儿是鬼是仙,我都要取了她织的锦,为她做最美的嫁衣。”

  “疯了,做人做事哪须如此执著!你这么强的执念,你不快活,只怕那诗儿也不快活。人死了就该放下了。”我忍不住说话了。

  “我不会放下,今生今世乃至下辈子,我都不会放下。”男子抬了头,平淡的说道,一脸的坚毅,倒生出几分让人心生寒意的邪魅来。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痴情男儿的,难道是因为我上辈子觉得世上都是花心男,所以老天把我送到这里来开开眼界?

  妇人见他这副神情,也扑腾跪了下来,柔声道:“轩儿,为娘的对不起你。只是那毕诗已死,你难道真舍得丢下娘随她去么?”

  硬的不行来软的,这妇人的确有一套。

  “娘,你还有大哥二哥陪着你,你就当从未生过我这个不孝儿。”

  我如同在看一部煽情狗血的古装电视剧,心里不禁暗自揣摩着接下来剧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会是这个妇人发了善心把布匹交给儿子,让他去成就他的鬼婚呢?还是这儿子孝心未泯,舍了心底所爱,继续好好生活呢?

  “脂粉气好重!熏得我和尚都快晕了。”一个破衣烂衫的脏和尚摇着把蒲扇走了进来,正是济公。

  我心中喜道:“师傅,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这里要做法事,正好我身无分文,想吃块肉也无钱,只好来赚点银子花花。”

  济公走到店铺里,大摇大摆的坐到刚才那妇人坐的凳子上,才一坐下,就哎哟叫了一声,“这凳子太脏太脏,和尚我这么脏的人都坐不住,罢了罢了,还是坐地上干净些。”说着,一屁股真坐到地上。

  妇人连滚带爬的蹭到济公身边,本想扯住济公,但看他身上脏得厉害,犹豫一下还是放弃了,哀哀的哭道:“圣僧,求你救救我儿吧,他鬼迷了心窍,娘都不要了,非要和那女鬼在一起。”

  济公嘿嘿笑笑:“不要得好,这种娘不要也罢,逼死了儿媳妇,还想逼死儿子。”

  妇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济公:“圣僧,我是为了轩儿好啊!”

  “你以为是为他好,其实是害了他,你若不是执念太过,你儿和那诗儿该于今年五月成婚,婚后该有两子,都是登科举子的命。”

  妇人瞪圆了双眼,喃喃道:“我真的是为了他好,为了他好啊!”

  男子听闻此言,身子摇晃不止,撕心裂肺的喊了声:“娘!”吐出口鲜血,倒在地上。

  “死了?”我看着地上的男子,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身子,长得不错又痴情,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只可惜我不是他的诗儿,不然和这样的男人长相厮守,再有个几亩薄田,过过小日子也满不错的,刚想到这里,心里一动,怪了,为何回了古代,我常常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情呀爱呀的?

  狠命摇了摇头,晃掉了这个荒唐的想法,迎上济公一脸调侃之笑。

  “哪那么容易死掉,我还想把他送给你做个相公呢!”

  济公果然说话没正经,我不以为意,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前世有人污蔑我说就因为我常跟导演上chuang,才会选我的本子拍电视剧,我都没往心里去,只是暗笑污蔑我的人太蠢,拍我的剧本的导演又不是什么大导演,本子多数还是要制片人定的,难不成我还要和制片人也上chuang?再说了,制片人也要受制于投资商,要拍个电视剧,得一个个投资商的求,难不成我有天姿国色和那些投资商也一一睡过去?

  没谱的话我都不会在意对方怎么说,真要介意的话就跟林黛玉似的早呕血呕死了。更何况眼前的济公在我眼里就是一尊大大的活佛,更不能有任何介意了。

  “你杵在这里做什么?想看女鬼么?”济公立起身,往我身边走来。

  “哪有哪有,我倒是想走,可是我这个妹妹方才说走不了了。”我指了指雅蓉。

  济公这才注意到一边的雅蓉,没想到雅蓉一看到济公朝她看去,慌忙后退,似乎十分怕他。

  济公凝神看着雅蓉,语气毫不客气,“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做这种阴损事,不怕魂飞魄散?”

  雅蓉怯怯答道:“我只是想来看看鸿轩。并未做什么坏事。”

  “那你占着人家身子作甚?你不知道这会害得人家小姑娘几日病痛么?”

  雅蓉一下扑倒在地,哭个不停:“圣僧,我知错了。我这就走。”哭着,又朝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深深看了一眼。

  我这才明白原来那个女鬼占了雅蓉的身体,怪不得雅蓉刚才痴痴呆呆的泪流满面。

  正牌雅蓉微怔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济公,高高兴兴的奔了过去,“和尚!你是济公和尚!”这才是雅蓉嘛。

  济公看着她欢天喜地的跑过来,不停嘴的道:“怪哉怪哉,女鬼上身又走,总要昏迷一阵吧,怎么什么事都没有呢?”

  雅蓉已经跑到他面前,笑眯眯的道:“和尚,你把我清欢姐姐变了个男儿身,怎么忘记把她变回去了呢?”

  济公“咦”了一声,朝我挥了一下扇子,“老了糊涂了,把这事给忘了。”

  子佩捏了捏我的手,小声道:“胡子没啦。”

  我嘻嘻一笑,“谢谢师傅。”已回复女声。

  济公却不理我,和雅蓉你看我我看你的,忽然两人面对面的笑了起来。

  “好孩子,你师傅是不是那个刁嘴老道姑静闲啊?”

  “嗯,就是那个老道姑。不过我好久都没见到她了。”雅蓉说起自己师傅,似乎毫不恭敬。

  “你跟着她有什么出息,不如做我徒弟吧?”

  “你又臭又脏,钱也没几个,给你做徒弟有什么好?”

  “我法术比你师傅高明啊!”

  “师傅说了,多学无益,学得多了老要做戏法给人看,又不是猴子,天天给人看有什么意思。”

  说得济公连连抓耳挠腮,真有几分像猴子,我忍不住在一边笑了起来,我那么恭恭敬敬的一口一个师傅,他不肯搭理,现在被雅蓉抢白了,真正活该。

  合该我倒霉,我这么一笑,济公扭了头看我,就把无名之火撒到了我身上,“你过来,明晚子时你在灵隐寺山门前等我,你给我扮观音去。”

  我一头黑线,扮观音?

  我苦兮兮哀求道:“师傅,我哪里会扮观音!我不去。”

  “不去也行,你让我帮忙的那件事我也帮不了,哦,还有那什么辣椒,以后怕是也没了。”

  这不是纯粹的逼良为娼么?

  扮就扮吧,电影电视里那些演员扮的观音还记得个大概架势,济公让我扮,就算扮得不像,他也不至于拆自己的台。

  济公从柜台上我前面选好的那几匹布里扯出匹布,一摸几个黑印,啧啧叹道:“真是好锦缎,烧了不是可惜了么?算了,我和尚大方一次,给你做个人情。”说着就抱出五六匹布,每匹布都狠狠的拍了几拍,然后往我怀里塞去,子佩忙在一边帮我接住。

  “你找个裁缝用这匹素缎连夜照着你的身量赶套观音穿的衣服来。”

  “这不是鬼织锦么?怎么能穿?”

  “已经去了上面的阴气和怨气了,你只管做衣裳去吧。”

  雅蓉听济公叫我去扮观音,又是兴致大增,“姐姐,我明晚陪你去。”

  “人人都去得,只你去不得。”济公和雅蓉杠上了。

  “为什么偏我去不得?”

  “去不得就是去不得,怎的如此啰嗦。”

  我朝雅蓉使了个眼色,雅蓉立马心领神会,冲济公甜滋滋的喊道:“师傅,你老人家就让我去凑个热闹吧。”

  济公奸计得逞,摇头晃脑道:“也好,正好差个观音身边的童子,你跟着去扮童子吧。”

  凭雅蓉的姿色,扮个月中嫦娥也不为过啊,济公倒好,只叫她扮个童子。雅蓉听得允了她去,已是欢喜得不行,哪里还管扮什么,只怕现在跟她说让她扮棵树一晚上不动她也会爽爽快快的答应下来。

  这头刚答应下来,济公就开始赶人了,“快走快走,和尚我要做法了。”

  眼见得接下来的热闹是看不成了,好在分文没花得了几匹好锦缎,还不算晦气到家,反正明晚还要去扮观音,到时候再继续找济公打听后续八卦便是了。这么一想便老老实实的跟济公作别往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