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冷宫,锦绣倒也并不陌生,犹记得曾在此见了寒烟最后一面,虽说事隔不久,却又恍如千年。殿内的景物与锦绣记忆中的摸样无多大的差别,不过小太后十分贴心的命人给木板床上加了床被子,锦绣小心的给趴在床上的绢儿上着药,“若是疼了你便叫出来”,锦绣瞧着绢儿那青红一片的背,泪又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不疼,一点都不疼,那药凉凉的,怪舒服的。”绢儿宽慰锦绣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紧紧看着锦绣,疑惑不解道:“小姐你这伤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块紫玉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这也尚未明白这事的来龙去脉。”锦绣这虽说着话,但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未停,“昨个夜里,花盆打碎后你这一开窗的瞬间,我曾瞧见窗外头,有个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当时我只道是眼花,故也未放在心上,之后我睡的正熟,突然感觉有一双手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我这想睁开眼,却是始终无法睁开,好不容易睁开了眼,我瞧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人,不过却不能确定这究竟是梦还是鬼亦或是人。”
“难怪小姐会问我夜里听见什么动静”,绢儿点着头,若有所思,“若小姐身上的伤是其所为,那就断然非梦吧?”
锦绣却是摇了摇头了,“记得当日意外中毒,我曾在梦中梦见一个小狐,可昨晚事发之时,我又瞧见了一模一样小狐,而这小狐生生的消失在我眼前,按说应该是个梦,可我这一早醒来,竟在铜镜中瞧见自己这脖子上真的留下了这道清晰的掐痕。”
听了锦绣这么一说,绢儿倒是陷入了云里雾里,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瞧着这昏暗的冷宫,不自觉的发了个颤,“我这方才分明瞧见那紫玉被收入盒中,可方才又怎么会出现在小姐手中?”这事不寻常之处着实太多,另绢儿脑中混沌一片。
“虽说这事尚未弄明白,不过方才我这总隐隐有着不安,故半途吩咐雨燕回殿取来了紫玉,以备一时之需。若说昨夜之事是梦,这梦未必也过于真实。若说是鬼倒也说的过去,可这没道理这么大动静你这一点感觉都未曾听过。若说是人亦有可能,因为在她回头的瞬间,我分明瞧见那是雪琴的模样。方才我瞧那紫玉,质地上乘,且款式古朴,想来也是传家之物,按说若是皇上赏赐而来,没道理毫无印象,而妃嫔间送礼亦不会送传家之物,那这唯有可能是旁人落在殿内的,回想夜间发生的那一切,兴许这紫玉便是这突破口,大太后到底是见多识广的,也许可弄明白这紫玉的来历,故方才以此玉编了那通故事。”锦绣把这前因后果仔细的分析了出来。
绢儿听这白影长的想雪琴,猛的吸了口气道:“我明白了,琴才人平日里待人和善,想来定不会是她所为,可这小姐又确信未瞧错人,若是旁人兴许是鬼魅作祟,可琴才人好端端的活着,应该也刻意排除,加上小姐曾瞧见一只诡异的狐狸,小姐你说这宫里头是不是有狐狸精啊。”说到这,绢儿似乎更肯定了自己的推测,“这狐狸精能入人梦,亦能变化成旁人的摸样,没准陈妃娘娘还是这狐狸精所害。”绢儿这声音越说越清。
锦绣听了绢儿所言,倒也有些道理,不过若真是如此,只怕自己的罪名更是难以洗清,也不知是为何,想到这锦绣这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那只小白狐的摸样,只见那小白狐猛摇着脑袋,眼里显露出丝抗议的味道,锦绣摇了摇头,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拍拍绢儿的手道:“今折腾了这么久,你这一身是伤的,先休息会,回头午膳了我这再叫你。”
绢儿也乏了,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才闭上眼,又突然睁开眼不放心道:“如今这宫里处处透着不寻常,绢儿这心里头怪怕的,小姐可别趁着绢儿睡着了偷偷溜走啊。”绢儿这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拉住锦绣的手,瞧见锦绣点头,绢儿方才缓缓闭上双眼。
锦绣看着熟睡的绢儿,心里头感慨万千,其锦绣这心里头比谁都明白,绢儿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怕锦绣出事,而绝对不是担心自己,这每回有了什么危险,冲在最前头的永远都是绢儿,只是她不但保护不了绢儿,只会一步步把她带入这危险之中。
听见绢儿沉沉入睡,传来阵阵均匀的呼吸之声后,锦绣小心松开绢儿的手,悄悄起身,走到寝房左侧的佛堂内,这佛堂还是原先的样子,只是供桌上仍放着个铜制的香炉,只是这香炉中已不见了香灰,因佛堂内久未有人前来,故里面有着一股浓烈的霉味,锦绣来到佛堂内仅有的一扇窗,透窗朝外瞧去,却只能看见茂密的树叶中透着点点光亮。回到佛像前,锦绣重重跪下,双手合十,看着前方的菩萨像,菩萨仍是一脸安详的笑意相迎,只是锦绣这心里却是久久不能平静,闭眼轻轻念起了大悲咒,借以平静内心,一切恍如隔世,锦绣似乎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过往,又忆起了同寒烟同跪于此的场景,只是不知寒烟独跪于此是又是何种心情。
锦绣这正沉思着,隐约听闻阵阵争辩之声,锦绣忙起身经寝殿绕过屏风来到外殿,只听得外头传来嫣儿的说话声,“我堂堂的宣国公主,这宣宫哪我去不得,你们竟然敢拦本宫的路。”
“公主,奴才这也是奉太后之命,还请公主别为难小的。”一名公公万分无奈道。
“嫣儿,嫣儿……”锦绣透过窗连声唤着琴嫣。
琴嫣这正同守门的公公争论着,倒也未听见锦绣呼唤,倒是随琴嫣一同前来的锦瑟听到了锦绣的呼唤,朝窗看了眼,见果然是锦绣,兴奋的跑到窗前,唤道:“公主,绣儿在这,绣儿在这。”
琴嫣听着锦瑟的话,方才注意到,忙跟着来到窗旁,透过窗子的空隙,伸手抓着锦绣道:“我这上了慈宁宫才知今早发生的事,便急急邀了瑟才人一同来了,可谁知这两个看门的奴才死活不让外面进去,绣嫂嫂莫急,我这已经遣人去通知皇帝哥哥了,绣嫂嫂一会便能出来了。”
“绣儿你这可有受苦?”锦瑟亦是一脸关切询问。
锦绣瞧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心中一阵暖流涌过,感激的说道:“我没事,真没事,你们放心。这事自是会查个明白,你们也别着急。”
“查?这有何好查,无凭无据的,这事前因后果我都听母后说了,定是哪个奴才在中间挑拨是非,把大太后给蒙蔽了。”琴嫣愤愤不平,毫无顾忌道。
“这清者自清,大太后定会明白的。”锦绣虽是这么说了,不过这心里自己也没个底,她心里也明白,怕是并非奴才谗言,而是大太后有意为难自己。
“绢儿现在可还好?”琴嫣自是从大太后处听闻绢儿被打的消息。
“太医瞧过了,刚上了药,现在歇着了。”锦绣答道。
琴嫣自窗户花纹空隙处递上了药说道:“这药治外伤可好了,回头等绢儿醒了,绣嫂嫂给绢儿摸在伤口处既可。”虽说绢儿只是个宫女,不过琴嫣却早已同绢儿结下深厚的感情。
“我这先替绢儿谢谢嫣儿了。”锦绣小心的接过伤药。
“绣儿你这可还缺些什么?外面这人不可以进去,东西总是可以送来的。”锦瑟担心这冷宫里头东西缺乏,锦绣住不习惯。
“不缺,只是住个几日,不必如此麻烦。”锦绣估摸着如今这宣宫里头众人的视线只怕是皆汇聚于此,还是低调些的好。
“回头我这得了空便上这来,如此绣嫂嫂也不会寂寞了。”琴嫣冲着锦绣甜甜一笑。
“如今这天气也是渐热了,若害嫣儿中了暑热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再者有绢儿这丫头陪着,想来也不会太闷,待我这回了殿,我们再好好聚聚。”锦绣委婉的拒绝。
“这倒也是,绢儿这丫头整天叽叽喳喳的,只怕绣嫂嫂不觉得闷,反觉得绢儿这丫头怪闹的慌”,想到这,琴嫣忍不住笑出了声。
“瞧这快正午了,太阳也大,你们先回宫,没准明天这事便查清楚了,你们也别担心了。”锦绣看了看天上那刺目的光,及两人一头的汗,劝说道。
“反正来都来了,我这再陪绣嫂嫂说会话。”琴嫣不依道。
锦绣这也心知劝不动琴嫣,只得看了眼锦瑟,锦瑟也明白锦绣心中所想,出言道:“瞧这太阳大的,若是公主有了什么闪失,只怕绣儿这心里头也要内疚万分,不如我们先回去,回头得了空再前来看望。”
“那我们先走了,绣儿万事小心。”琴嫣见锦瑟说的也有理,恋恋不舍的看着锦绣。
锦绣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