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若有琴 零零一拍:水遁
作者:秀透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讨厌的耳坠随着轿子晃动,不断扫过怀乐的脖子,她只觉得难受,忍不住将它们摘下来,还有压得她头疼的凤冠、勒得肩痛的霞帔,全都扔在脚下,抬脚就踩。

  “哒哒哒”几声,金丝大红的凤冠霞帔就多了几个鞋印。她仍是不解气,把绣花鞋也脱了,随手甩到一旁。

  都是伯母害的。

  想起那妖婆一般的伯母,怀乐就气得牙痒痒。她自幼失母,十岁丧父,无奈之下,只得寄托于伯父一家。伯母平时把她当丫头使唤就罢了,还贪婪成性,未等到她及笄,便私下将她许配给镇上一个疾病缠身的跛子冲喜。

  她知道后,连夜逃走,准备跨过那连绵不绝的高山,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不料那妖婆早有准备,竟在村子出口的唯一小路旁守株待兔,她来不及逃跑,便被押上了花轿。

  怀乐越想越气,霍地站起来——

  噼啪啪啦嗵!

  鞭炮乍响,震得她浑身一颤,失控的灵魂仿佛从天边归了位。轿外,锣鼓的喧闹声中,夹杂着婆子笑语:“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啦!”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坐回位置上,用发簪在窗旁用力一划,那里已经有十几条线。她用手指点了点,包括刚刚划下的,一共是十八条。

  迎亲有按路程放鞭炮的习惯,每六十六丈放一次,怀乐的心急切地跳动着,这么长的路程,恐怕快到镇子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不行,一定要想个方法逃出去!

  她看看脚下惨遭蹂躏的红妆,咬了咬牙,拿起来揉成一团,塞到坐垫底下,沉着气蹲下来,撩起轿帘一角,探着头往外面望去。

  正值初春,天蓝得有些奇怪,阳光暗淡得像褪了颜色,稻田里作物稀少,只有一片单调的泥土灰色,路旁有几棵不知名的小树,新叶与黄叶夹在一起,显得凌乱不堪;如蛇般弯曲的小河就像蜿蜒在土地上的一条长裂缝……世界仿佛呆呆的,只剩下麻木的锣鼓和喧闹。

  一阵微风吹起,拂过她的脸,树叶窸窣作响。

  怀乐突然觉得烦躁。正要落下帘子,头上忽而传来说话声。

  “你看你看,新娘子把头伸出来了!”

  “好标致哦……”

  “可不是吗?”

  怀乐抬头上看,两只喜鹊翘着尾巴站在细细的枝桠上叽叽喳喳地闲聊,随风上下晃动,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对比之下,自己更显磕碜。她将所有的闷气都集于眼,狠狠瞪向它们。

  喜鹊突然噤声,小心翼翼地瞧她一眼,又看看对方,不约而同地露出惊疑的神色。

  “……她听见了?真奇怪,她好像在看我们……”

  “……眼神好可怕!”

  它们“呼”的一声,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得意地把尾巴翘来翘去,远远地看着她笑。

  怀乐气恼地撇过脸,将目光投向远处,随着轿子的摇摆,阳光似乎也晃动起来,少顷,灰暗的石桥栏杆出现在眼前,下方流水叮咚,仿佛是一种隐晦的诱惑。

  她心念一动,眉眼悄无声息地舒展开来,映出流水的波光,闪耀着清澈的光芒,然在昏暗的轿内,无人能见。

  “停轿。”

  前前后后的人都愣了一愣。轿夫首先反应过来,他们从清晨开始干活,这时也累了,听了她的话反射性地停下脚步,准备在桥顶歇一歇。

  后方的婆子却吓坏了,挥着艳红的帕子扭着臀跑上前,大团的赘肉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不已。她不及掩饰自己的失态,便扯开嗓子喊,“时辰未到,不能落轿!”

  放到一半的轿子,急忙又抬起来。

  怀乐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几乎无法呼吸。她硬是咬咬牙,掀起黛眉,加大声音:“停轿!”她没办法不让声音气得颤抖,说不定其中也有些害怕。

  婆子以为她要哭了,急忙道:“大喜日子,可不能闹情绪啊!”

  轿夫们趁这时间把轿子放在桥上,对婆子笑道:“小姑娘不愿意呢,你安慰个去。”

  婆子瞪着眼睛道:“去,去,去,狗嘴吐不出象牙!你们——”话音未落,怀乐便一脚踢开轿门,利落跳下轿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栏杆前,双手往桥上一撑,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纵身朝那清澈的河水一跃……

  那一瞬,阳光照耀在水上,随春风微漾,就如碎了一河的金子,如此的安详、美丽,就像一个迷人的梦。

  岸上传来轿夫婆子的惊叫声。

  怀乐看到自己身边,溅起白色的水花。

  呼——

  水一下子淹没了她。

  她毫无惧意。

  自小她就有良好的水性,父亲在世之时,常带她到山野之外踏青,兴之所至,总把她放进池塘小溪中,让她自行玩乐。

  他常言:“凫水既是人之本能,亦是生存之需。”

  怀乐当时不明白,“为何是生存之需?”

  父亲摸着她的头叹息:“乐乐,他日将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倘若哪****不幸落河,凫水便能救你。你可要懂得,人生在世不称意,需学会自救。”

  当时的远见,成了今日自救的途径。只是,她没有料到水这么冷,这么深……

  这条河原是高山积雪融化而成,水中带雪,一触水,便夺走了她的体温。冷冰的水呛入她的鼻子,灌进她的耳朵,如同灭顶一般堵住她所有的退路,她惊叫出声,凛冽的河水便灌入她的口中,呛得她胸口热辣辣的疼。

  好难受……眼前一片花白……她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水,清冽的水和无边的恐惧……她被堵得窒息。情急之下,她伸手抓住一个东西,粗糙地刮着掌心,似乎是植物的根茎。

  植物虽嫩,却根植于大河之底,自有一股力量,她心中狂喜,急向植物游去,不料,那植物竟通灵性,末端一圈一圈缠绕过来,就如一条冷艳的蛇,盘住她的身体,裹住她的手脚。

  强烈的恐惧感如电一般迅速传遍全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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