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苇吟 第五章 娥眉淡扫
作者:安璧城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那就是当今圣上,眼前这位风流才俊的生身父亲。

  外面吆三喝四的声音隐隐传来,秦贵妃的凤辇遥遥走近,我打开帘子,从缝隙中溜眼看去。

  秦贵妃依旧是盛装宫髻,华服美眷,凛然有一股帝后的尊贵盛气,端的是明丽无俦,妩媚越众。

  清姿低声在我耳畔叹口气道,“秦贵妃美丽惊人,怨不得圣上宠溺入骨,咱们的容貌跟她一比,只能说是蒲柳之姿了。”

  我笑道,“姐姐没听过谪仙人的《妾薄命》么,‘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凡人再美亦有年衰色驰的一日,到时候恐怕会徒惹弥子瑕分桃之祸。”

  不远处秦贵妃的凤辇缓缓停下,一个老公公躬身近前,掀开帘帐。

  秦贵妃探头笑了一笑道,“大皇子慌慌张张的是去哪里啊?”

  大皇子施礼鞠了一躬,笑道,“儿臣常日幽居鄙府,实在是憋屈的慌,故而安排了一辆大轿子,四处游逛游逛。”

  秦贵妃微微探身,绣鞋轻踩,从凤辇款步走下来,绕着我们的车辇走了一圈,笑道,“大皇子想四处游逛,观赏景致,怎么不去御花园,而是偏偏选了这里闲逛?让我想想,往前再走一箭之地,就是福门了吧?”

  我和清姿皆惊得一身冷汗。看秦贵妃的脸色口气,恐怕心细如发的她早就料得这辆车辇上的人是我们,故而才会如此发问。

  大皇子淡淡笑道,“可不是福门么,我整日圈在寝宫里读书练剑,已然好久都没去福门走走了。”

  秦贵妃妩媚一笑,眼风里隐隐有戏谑之色,令人不寒而栗,“福门出了一茬大事儿,不知大皇子可有耳闻?”

  “儿臣不知,还请贵妃明示一二。”

  “今儿早些时候,一个新晋的秀女鲁莽惹事,我轻轻打了几巴掌,一来教训她下次不敢,二来也是给别的宫嫔树个榜样,以儆效尤。”

  大皇子慌忙应酬道,“贵妃娘娘深受父皇敬重,执掌**,尊同副后,打一个小小秀女几巴掌也算不得甚么大事。”

  贵妃咯咯一笑,凤眼里闪过一丝欣喜,“这话确有道理,本宫尊荣如同皇后,这是不争的事实。”

  趁秦贵妃兀自得意的空当儿,大皇子瞅准时机,焕然一笑道,“贵妃如果没甚么要紧事情,儿臣就先退下了。”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真是化险为夷,遇难成祥的大好事。

  谁料,就在小疯子握起马缰的一瞬间,贵妃忽然阻拦道,“慢着!大皇子甚么事情那么着急,匆匆忙忙就要离去,莫非就那么嫌怨本宫吗?”

  我刚要放下的心又咯噔一声提了起来,看样子秦贵妃是不愿意放过我们了。

  “儿臣不敢。”

  秦贵妃一笑,又缓缓道,“本宫适才打了那个秀女几掌,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毕竟都是一家姊妹,何必你争我斗像一窝子乌鸡眼呢,所以特意回雪芳阁里瞧她一眼,还带了些上好的膏药,可那秀女极是不识趣儿的,竟另携着两个秀女逃了,据说还是借着四皇子的车辇,一气儿去了大皇子那里。不知可有此事?”

  大皇子冷静答道,“儿臣一大早就出宫去,酉时三刻的光景才回来,实在是没遇见甚么秀女,故而并不知道。”

  秦贵妃又绕着我们的车辇走了一圈道,“你果然是宫外回来的,那这车辇里可有甚么别人吗?”

  我的手心吓得冰凉入骨,细细沁出一层冷汗,心道,这次真是连老天都不帮我们!

  大皇子道,“没甚么人,不过是几件换洗下来的衣裳,气味汗臭的很,恐怕熏坏了贵妃娘娘。”

  秦贵妃抬首细细打量了大皇子一眼,笑道,“只有几件衣裳?”

  大皇子泰然答道,“是,只有几件脏臭衣裳,不值贵妃娘娘一看。”

  秦贵妃笑道,“这可就奇怪了。咱们皇城谁不知道大皇子妙手仁心,如同当世扁鹊,重生华佗,她们三个小蹄子不来大皇子你这里,还能跑哪儿去呢?”

  大皇子俯身恭敬道,“她们在哪里,儿臣确是不知。贵妃娘娘如果想找她们,儿臣这就派了殿前侍卫四处搜寻,必当找到秀女,带去娘娘宫里请罪。”

  秦贵妃将一只纤纤玉手轻放到车辇帘子上,摸了一摸,笑道,“这锦幛帘子好精致的绣工,仿佛是出于苏州绣匠方凉巾之手,文采辉煌,煞是可爱。”

  她的手在车辇帘子上溜来滑去,眼看就要把帘子掀开了,我心下惴惴,浑身凉寒入骨。

  又隔了半晌功夫,大皇子方懒懒道,“甚么精致绣工,不过凡俗之品,娘娘如果喜欢,我立时回宫里搜罗一两筐的好缎料,遣人给娘娘送去。”

  秦贵妃盈盈笑道,“哪里敢劳烦皇子为本宫这点小事操劳,不过是爱煞这个盘螭戏水的图样罢了,新颖的很,倒是头一遭见呢。”

  她的手又离我们近了一些,眼看就要掀帘子了!

  大皇子忽然高声喝道,“娘娘住手!”飞身上前,避开秦贵妃,魁梧的身躯挡在车辇帘子之前。

  “住手?”秦贵妃柳眉高高挑起,笑道,“果然是有猫腻儿。御医府的太医不敢诊治我掴伤的妃嫔,那几个小蹄子想必是另辟蹊径,千难万难来求大皇子你了!皇室新晋的秀女连圣上的面都没见过,却敢和皇族王子私通往来,可见是胆大包天,不把宫廷规矩放在眼里了!这便回了圣上去,本宫倒要看看大皇子你想如何收场!”

  听到秦贵妃恶狠狠一篇言论,我和清姿皆是心急如焚,不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之间,我瞥见剪叶腕上一抹粉红的虾须镯子,形状别致有趣,不似宫中之物。于是急忙褪去,反戴到自己的手腕上来。

  秦贵妃在外面阴阴笑道,“里头的贱人不必藏了,出来吧!”

  话音未落,我戴着虾须镯子的手倏然伸了出去,一把抓过大皇子的手臂道,“柳小爷,甚么时候才能到你的府邸啊?也不知你家是甚么规矩,把人关在一辆大骡车里,不准出声,不准唱歌,牡丹心好焦,烦躁的不得了。”

  我这么一闹,霎时把秦贵妃震得不敢则声,半晌方诺诺道,“这是……这是……哪里来的女子?”

  大皇子一愣,遂即噗通一声跪下叩首道,“贵妃娘娘恕罪,儿臣嗜酒好色,犯下荒唐罪过,还请贵妃娘娘体恤原宥,万万不要告诉我父皇!”

  秦贵妃道,“你……你把宫外的倡条冶叶带回了皇宫?”

  大皇子又是苦苦叩首,叩地有声。

  旁侧春嬷嬷悄声道,“看这女人手腕上的镯子甚是古怪,俨然是民间之物,瞧这样子大皇子并没说谎。”

  大皇子又是叩首道,“贵妃娘娘明鉴。儿臣不敢有半句虚伪不实之言。”

  秦贵妃又细瞧一瞧我腕上的镯子,摆手道,“罢了,罢了!皇上要是听见你这么荒淫不经,还不气得要死,我也不愿作甚么惹皇上生气的耳报神,你倒是好自为之吧。”

  说罢起身回凤辇,缓缓走远了。

  清姿拍着胸脯道,“你这胆子也太大了,要是万一有甚么闪失,咱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呢!”

  我眨着眼睛笑了笑,“事到临头,不赌一赌又怎么有转机呢。我猜秦贵妃这时候一定又是四处找寻咱们,却不知适才咱们正好从她眼皮底下溜走了。”

  清姿笑道,“话虽如此,你却也太胆大,真真教人悬着一颗心呢。”

  我把虾须镯子递给清姿手上道,“这个镯子你可要好好收着,千万别再让秦贵妃看到了。”

  大皇子掀开帘子进车,笑道,“亏得秀女机敏过人,才化解适才一番较量。”

  我笑了一下,并不答言。

  清姿盈盈道,“该说谢字的是我们,要不是大皇子在车辇外辩白了这许多话,我们早就被贵妃娘娘带走发落了。”

  大皇子叹道,“秦贵妃仗着父皇宠幸,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妃嫔多受其挟制摧残,你们身为新晋秀女,更是险恶重重,往后言行举止怕是要小心翼翼的了。”

  没谈几句话的功夫,车辇已然一溜烟驾到雪芳阁前,我和清姿两个轻手轻脚地把剪叶抱回房去。

  大皇子道,“**之地,皇族王子不宜久留,小王这便走了。”

  我蓦然一愣,心里哀戚地翻涌着临别不舍之意,表面上却淡淡的,口内只说道,“说来也好笑,大皇子百般营救我们,可到头来我连大皇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只一口一个大皇子,大皇子的。”

  大皇子轻笑道,“名字说来也简单,星月二字便是。”

  星月?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进宫已然好久好久,仿佛瞬时千载,一夜白头。

  当朝皇帝是被秦贵妃歪缠住了,我们新晋八位秀女进宫日久,却迟迟不被召见,谢燕璇等人自然是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一般,三天两头里又是梳妆打扮,又是摔盆子摔碗找丫鬟内监们撒气泼火。

  一日雪芳阁外面低头走过一个年稚丫鬟,用衣袖擦眼睛哭泣着,我看了奇怪,恐怕是嬷嬷甚么的年长宫人欺凌,于是唤了青锦道,“你把那个哭着的丫鬟叫到我房里来。”

  青锦出去伸手唤她道,“你过来,是我们赞善叫你哩!”

  丫鬟迟疑半晌,方诺诺伸了一只脚进屋,青锦气道,“甚么不识趣的小丫头,看屋子里有老虎会吃了你不成!”

  我劝慰道,“罢了,她年龄小的很,你别把她吓唬坏了。”

  丫鬟看我和颜悦色,不像是要打骂她的模样,遂壮着胆子进屋来。

  我笑道,“你为甚么哭,敢情是哪个嬷嬷姑姑的虐待你了?”

  丫鬟看我一眼,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能说。”

  她大约只有七八岁年纪,幼稚柔弱得很,我笑道,“青锦,你把炕桌上的芸豆糕拿一些过来,给她吃吧。可怜见的孩子,这么小就离了爹娘。”

  小丫鬟手里拿着芸豆糕,咬了一口道,“赞善娘娘,你待我真是好,可是他们有话不准告诉你。”

  我一愣,微笑着的脸容立时僵硬住了,缓缓问道,“别害怕,你倒说来听听,他们有甚么东西不准我知道的?”

  小丫鬟吃着芸豆糕,也忘掉了许多忌讳,“他们说你晨起要喝一盏蜂蜜茶,喝完茶又习惯吃甚么糕点……蜂蜜茶里配上甚么料,糕点里又配上甚么料……都没有毒性,可是甚么和甚么混在一起,就……就毁了你的容貌!还说,神不知鬼不觉的……”

  我的心冰凉彻骨,一阵又一阵寒意涌上来,手指尖颤巍巍地握不住茶杯,咣啷一声,茶杯竟摔掷得粉碎。

  “他们……他们是谁!可是我雪芳阁里的奴才暗地里作践着主子么!”

  听得我恼怒无状,花鼓姑姑慌忙跪下道,“赞善息怒,这个丫鬟并不是咱们雪芳阁的,定是别的妃嫔搞得好鬼,还望赞善明鉴。”

  我缓缓坐下,勉强对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笑了一笑道,“你别怕,我不是要打骂你的。你只要乖乖说出来,究竟是谁说的这些话,我就给你好吃的芸豆糕吃,好不好?”

  小丫鬟沉吟半晌,方诺诺道,“是谢添香府里的丫鬟和御膳房里的公公说的,他们见我偷听,就打我,拧我的脸,威胁我不准说出来……”

  我笑道,“很好,你很乖,我问你的话,还有你回答的话,出了这间屋子就不能在告诉任何人了,你知道么?”

  小丫鬟狠命点了点头,我淡淡道,“青锦,你找一盒子芸豆糕给她拿去,好生看待着送走。”

  青锦应了和小丫鬟离开,花鼓姑姑道,“赞善,你怎么不揪着这个小丫鬟去找谢添香理论理论呢。”

  我淡淡叹口气道,“理论了又能如何,我们两人间一时恩怨,喧闹着也就几天的风浪,可谢燕璇日后免不了百般刁难这个丫鬟。咱们为解一时之痛,岂不是害了人家?”

  花鼓姑姑笑道,“赞善宅心仁厚,自会有神佛庇佑,不过就这么饶了谢添香,未免也太便宜。”

  我笑道,“谁说要便宜她了?”

  花鼓姑姑疑惑道,“不知赞善有何妙计,愿闻其详。”

  我微微阖上双眼,歪在一方锦榻上眯着,笑道,“等着明天早上吧,又会有一番的鸡飞狗跳了!只有一件,你千万别去御膳房透露甚么,免得打草惊蛇,一切都照旧进行,咱们就跟没发生过这事一般。”

  望着花鼓姑姑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我笑了一下道,“等着明日一早吧!”

  翌日清晨,我照旧有条不紊地梳妆打扮着,御膳房端来一桌子珍肴佳馔,我瞥了一眼不则声,送菜的公公笑道,“赞善,您的膳食来了,请用膳吧。”

  我淡淡笑道,“我的膳食一贯打点得很精致,老想着去赏赐管理我膳食的公公,可总是忘记,你可知道是谁伺候我的膳食?”

  送菜的公公笑道,“新晋几位赞善添香的膳食一贯是御膳房万公公打点的。”

  我笑道,“你可没记错吧,我的赏赐可不能另送了旁人。”

  送菜公公笑道,“小的没敢记错,确实是御膳房的万公公。”

  我挥一挥道,“谢了,你先下去吧。”

  青锦狠狠道,“这个万公公可恶,竟和谢添香那狐狸精一丘之貉,为虎作伥的,小姐,咱们用不用禀告秦贵妃?”

  我摇首叹道,“这个秦贵妃躲都躲不及,怎么反倒去找她匡助!你把我今早的膳食分作两份,一份你给谢添香送去,只说我昔日得罪她,好生歉疚,这番特意送来的糕点她定要尝一尝,否则就是不体恤我的心了。”

  青锦急道,“我可不去!小姐你怎么给谢添香那蹄子低三下四求情来了!要去另遣人去,反正我是不去的。”

  我刮一刮她鼻梁道,“我要‘以彼之道,还诸彼身’,你不去怎么能显出我赔罪求情的诚意,又怎么能让谢燕璇乖乖吃下她一手安排的膳食呢?”

  青锦立时明白过来道,“小姐你是说……”

  我笑着截住她的话头道,“正是!你把另一份膳食收掇好,让一个面生的伶俐丫鬟送去。就说是清姿姐姐送去的,意在求得早日面君,承蒙圣宠,那蹄子肯定是巴不得一声都吃了。到时候咱们可有好戏看了。”

  青锦得令走了,我懒懒歪在锦榻上看书,那是一篇晏小山的《碧牡丹》,词韵婉转哀丽,清俊顿挫,竟使我眼前晃过一个雪白的影子,衣袂翩跹,恍若凡尘谪仙人。

  翠袖疏纨扇,凉叶催归燕。一夜西风,几度伤高怀远。细菊枝头,开嫩香还遍。月痕依旧庭院。

  事何限,怅望秋意晚。离人鬓花将换。静忆天涯,路比此情犹短,试约鸾笺,传素期良愿。南云应有新雁。

  我究竟在想些甚么?是木槿白么,他曾是我心头宝爱之人,曾以为一朝嫁得为君妇,便是环堵萧然,室如悬磬也心甘情愿。然而他口口声声说怜爱我,可又何曾想过我,想过我的家人?当日薄府决然一别,我早已将这个陷我宣城薄家于不仁不义之地的罪魁弃之如敝履了,我不会爱一个不懂得珍惜我家族的男人。或许又是……

  难道我真的在想他么?不会的,我是皇上的女人,又怎么能欢喜他的儿子。这一切都太混乱,太混乱了。

  我的心恍然间有几分失措之感,花鼓姑姑为我倒了一杯参茶道,“赞善可是寒症又发了?脸色竟微微有些青白。”

  我埋头喝了一口,笑道,“没甚么要紧的,不过些微有点凉意,你把汤婆子递过来给我吧。”

  话音方落,一个颇面熟的丫鬟递来汤婆子道,“赞善请用。”

  我笑道,“我从前可是在哪里见过你吧,甚是脸熟。”

  丫鬟盈盈笑道,“奴婢整日间在这屋子里逛来逛去,见奴婢眼熟也不是没有的。”她约莫着有十七八岁年龄,肌肤莹白,眉目清楚,一双眼睛倒是十分的伶俐有神。

  我脑海里忽然灵光一现,笑道,“你不就是那个出主意说要去大皇子那里瞧病的丫鬟么?”

  丫鬟愣了一愣,慌忙道,“是我说的么,日子久了竟连自己也忘了。”言谈之间,脸上竟流露出一股诡计被戳穿的尴尬劲儿。

  我微笑着不动声色地打发她下去了,方闲闲道,“适才那个丫鬟从前在哪里当差啊?”

  花鼓姑姑道,“小莲从前是秦贵妃的人,因为失手打碎贵妃的翡翠玉瓶,被打了三十几下的棒子,遣送回内务府,正赶上秀女进宫,方配给了赞善使唤。”

  我冷冷一笑道,“她那么伶俐的人又怎么会失手打碎甚么玉瓶!”

  花鼓姑姑微皱眉道,“赞善的意思是说……小莲是秦贵妃遣来的细作?”

  我冷笑道,“恐怕不光我雪芳阁里有秦贵妃安插的眼线,潇湘宫甚么的也逃不掉,上次我藏在车辇中听到秦贵妃对我们行踪了如指掌,就轻微地起了些疑心,只是没想到是内鬼。”

  花鼓姑姑道,“那咱们这几日就随便借个由头,快快打发小莲走吧。免得相处时间久了,夜长梦多。”

  我点了一点头,外面慌慌张张跑过来一个小丫鬟,口内嚷道,“不得了,不得了!真是见了鬼了!”

  花鼓姑姑轻声喝道,“没规矩的倔强蹄子,没看赞善在么,大呼小叫的成甚么体统!”

  我微微抿一口热茶道,“罢了,你缓缓说来,可是谢添香那里出了甚么事情?”

  丫鬟瞪圆眼睛道,“赞善真是料事如神!谢添香她今早吃了些微膳食之后,忽然面色青白的,像害了一场大病似的,急忙宣太医进宫诊治,可这太医还在路上呢,谢添香就像鬼附身了一样,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现在她满头乌发都掉得精光,直成了个尼姑呢!”

  花鼓姑姑笑道,“这便是赞善‘以彼之道,还诸彼身’的计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