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小康攻略 第四章 帝侧闲心 (五)
作者:雪满灯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一道屏又一道屏,一排书架又一排书架,苏衣衣跟在胤礼与赵顺身后小心的走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只听赵顺恭恭敬敬地禀道:“回主子,十七阿哥与苏姑娘都过来了。”与方才向三位王爷传话的谄媚笑语绝然不同。原来,在这咫尺天威下,连谄媚都是做不出来的,苏衣衣想。

  接着便见那十七阿哥叩头请安,苏衣衣悄悄向那边瞧去,只见康熙坐在榻上,弘历侍立在旁,胤祉与胤祺已是坐在下首椅上。

  小弘历见苏衣衣还在傻傻杵在那儿,心里不由着急,便轻轻咳了一声提醒。苏衣衣霎时明白过来,也忙忙恭恭敬敬叩头请安。

  康熙手上拿着一本书,正斜倚在靠枕上与三个儿孙说话,见赵顺引了胤礼与苏衣衣进来,呵呵一笑道:“今日有趣,来的都不为政事,难得清闲片刻。”

  原来,胤礼与胤祺虽都封了亲王号,却并不像其他几位兄弟管理户部兵部等,而是康熙因他们都是学识出众,交待他们为自己打造文化盛事,命他们二人领自己老师门客等主持编纂了两部大书《律历渊源》和《古今图书集成》。

  十七阿哥胤礼一直都没有封号,也是最闲散如野鹤的一个,不涉政事,不结朋党,也不深读博学,却弄了一身康熙看来没用的本事,比如弹琴,比如笛箫,比如书画,甚至功夫,学了一身功夫不读兵书,连走武将的差事都不成。而康熙最喜欢的十四阿哥,虽也是一身功夫,却是文韬武略,自有大将风范。

  康熙自己也是文韬武略俱佳,不过他一直认为乱世凭武略,盛世自然要重读书。虽然骑射等祖上的本事也要皇子们不要落下,可却是适可而止,若是为这些耽误了读书办差,却是十分不满的。

  因此大一点的皇子都有了封号,可就是这十七子一直没给封号。康熙素来看这儿子淡淡的,今日若不是有事想起他来,都几乎忘了这个儿子了。

  康熙此时精神不错,眼下的浮肿似乎也消了许多,赵顺觑着眼悄悄看了看康熙,心中不由大为纳罕,这位老皇帝昨日还在为福建的民乱恼火发落大臣们,昨夜里也没好生睡得,如何这时这般欣悦?

  康熙笑吟吟道:“老十七,坐下说话。”胤礼谢了座,便坐在二位兄长下首。苏衣衣知道没有自己的座,何况弘历还站着。

  康熙龙钟笑道:“叫十七过来不为别的,我近日新听了一只曲子,因十七妙解音律,索性给定了乐律罢------因是下里巴曲,难如阳春白雪可登大雅之堂,所以不叫御用曲师过来。想十七是喜欢这个的,因此便要考较考较你。”

  胤礼立起来淡淡笑道:“皇阿玛既有如此兴致,儿子自当竭尽所能。”康熙对弘历笑道:“你身边这丫头有趣,那****唱了一支曲子,听了朕心甚慰。如今你们博学的博学,解音律的解音律,叫她唱来,你们评鉴评鉴?”

  苏衣衣心里一宽,原来巴巴地叫自己来,就是为了这点事。不过一支歌儿而已,这康熙皇帝竟然听上瘾了。

  其实苏衣衣并不十分明白,一个人,到了康熙这个身份,这个年龄,最希望听见别人对自己一生功绩的真实评价,当然也得是自己最希望的评价。

  那日在胤禛府上,康熙听了苏衣衣胡言乱语的恭维,听了苏衣衣唱得翻改巧妙的《向天再借五百年》,知道民心归我。

  正所谓得民心者的得天下,自入关始,顺治康熙两朝都是忙着收服天下汉人的心。文的武的手段都用了,大清虽是渐趋稳定,可却从哪些奏折书牍中难见民心真情。

  自听了苏衣衣这支“曲子”,康熙的内心深处如被烙铁熨过一般平整服帖,所谓盖棺论定,如今自己已是年近古稀,身子已是如秋风秋雨中的落叶般风雨飘摇了,能在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民心”,康熙每每想起便欣愉异常。

  今日得空,康熙便叫了众人过来一并听听,还想着要胤礼重订一下曲律,毕竟,那调子有些怪模怪样。

  见康熙示意,苏衣衣只好又将那首歌唱了一遍,声音不高不低,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掉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这是什么调子,这是哪里传来的曲子?除了康熙与苏衣衣,几乎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

  不过,虽然曲辞似乎有些不经,但显而易见这支曲子是在颂扬康熙,显而易见康熙是很喜欢这支曲子。

  苏衣衣才一唱完,满屋子人都跪下高呼万岁,几乎吓了苏衣衣一跳。胤祉笑道:“皇阿玛千古明君,一手打造出康熙盛世,所以民间才会有此曲。这是皇阿玛之功绩,是我大清之福祉。儿臣奏请皇阿玛,将此曲公诸朝野,使天下臣民,都知我大清深得民心,都知皇阿玛圣明盖世!”

  胤祉的语音中带着得体的激动与适度的颤抖,他才四十多岁,正值华茂,其实并不能真正理解已是生命迟暮的康熙的感受。

  胤祺也立起身来笑道:“这支曲子儿臣听起来也觉得十分新鲜,听得儿臣心里暖呼呼的,怪不得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愿这民心如水,载着我大清驶得万年船。”胤祺的话和他的人一样老实敦厚。

  胤礼心中十分疑惑,正要开口,却听小弘历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其实胤礼也想问这个,可如从自己这里问出来,显见有些不妥,不想弘历倒是替自己问了。

  从哪里听来的?苏衣衣一怔,心想,自然是从三百年后听来的,可若是这么照直一说,只怕康熙颜面扫地,自己也是自寻死路了吧?

  苏衣衣顿了一顿,小心地选择着合适的辞句回道:“回-----四爷话,奴----才记不太清楚了,奴才小时候家里没落了,自小就和巷子里的伙伴们玩耍,那时模模糊糊就听过,后来-----嗯-----后来奴才有一次清明出来时,又听人唱起过,所以记下了。奴才唱的不好,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