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小康攻略 第七章 恩威并施 (三)
作者:雪满灯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苏衣衣眼睛一时适应不了这骤然明亮的灯光,不由眯起了眼睛,略停一停,才看清屋内的情景。

  这屋子的大约是比较偏僻的,里面陈设比起苏衣衣见过的宫殿,要陈旧简单许多,似乎是荒废了许久才又拾掇出的样子,干净是干净,却显得十分萧瑟。

  除此外,这屋里并不暖和,虽然当屋放着一个大火盆,里面的炭火也还算旺,可还是有说不出的寒意从脚底下传来。

  屋里榻上,雍正与熹妃一人坐在小几一旁,一个不是太监又不像侍卫打扮的男子立在雍正身侧。或许是冷的缘故,熹妃手里还捧着手炉。

  苏衣衣不言声跪了,叩了头。熹妃冷冷扫了一眼苏衣衣,却没说什么,又低了头拿着铜火箸拨着手炉里的炭灰。

  雍正也冷冷看着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苏衣衣,良久才道:“你——胆子不小啊!”

  苏衣衣被雍正的话一惊,忙又叩了一个头,泣道:“奴才——没脸回来。”

  雍正与熹妃疑惑地对视一眼,熹妃才不动声色地问道:“哦?如何个没脸?本宫倒是想听听。”

  苏衣衣泣道:“奴才与果郡王同时落水又被人同时被人救起,本该与果郡王一同返京。只是果郡王那时担忧会有人伏杀,因此嘱咐奴才与他分路而行,拜托恩人唐夫人携奴才回京,只说一回京城后就送奴才进宫的……”

  雍正眼中寒光一闪,略略思忖,便冷笑道:“结果呢?”苏衣衣轻轻咬了咬唇,接着编了下去:“奴才随唐夫人在途中办了几件唐夫人的家事,在这当中,有一日,唐夫人登岸办事情,奴才觉得闷,便只身到埠头散散,不想却被人骗至僻静处,结果……”

  说到这里,苏衣衣捂住嘴哭了起来,哽咽地似乎气都喘不上,死命忍着,眼泪却是珠子般滚落不住。虽然说得全是假话,可苏衣衣吓也被吓的不轻,因此说哭就哭,眼泪是货真价实,只是哭的原因没人看得清。

  雍正与熹妃都有些意外,依着允礼的话,就是允礼看上了这丫头,逼着这丫头跟了他的,怎么到了这丫头这里,话就成了这样?

  熹妃忙道:“结果如何呢?”苏衣衣又叩了一个头,才哭道:“奴才——已不是完璧之身,被恶人糟蹋,连贞节都说不起,怎么还敢回来——”说道这里,苏衣衣几乎已是哭得语不成声了。

  偷偷察觉雍正与熹妃的神色变化,苏衣衣又接着哭道:“果郡王——果郡王说是奴才从水里将他救了的,又是——又是他嘱咐奴才分路走的——见奴才实在可怜,果郡王——是仗义侠王,见奴才——无路可走,就——就收留了奴才。实在是为避人耳目,才假托——假托外宅,奴才——罪无可恕,任凭皇上处置!”

  苏衣衣说完,又是连连叩头,叩的地上的金砖砰砰的响,叩的苏衣衣的头直冒金星,疼痛难忍。

  “罢了!”熹妃冷不丁一斥,苏衣衣一惊,忙停下叩头,只觉得额上有些火辣辣的痛,是不是把头都叩破了?

  雍正紧皱着眉头没说话,自己十七弟的性子,雍正还是约莫了解一些的,说他仗义侠气一点也不假,有时候比及老十三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十三还算老成些,这老十七的性子总觉得似乎偏执了些,不然康熙朝的时候,允礼也不会那样落拓。

  比较起允礼与这丫头的话,倒是这丫头的话可信些。允礼的话根本禁不住推敲,那时出了这么大的事,允礼还有心思看上一个丫头?况且允礼身边,美人儿并不少,不过一个丫头,怎么值得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欺君罔上?

  雍正原来也疑惑,允礼与这丫头并未见过多少面,怎么就能钟情如是?也想过允礼玩什么花样阴谋,却也是一无动机,二无任何蛛丝马迹。如今听了这丫头的话,才感到似乎只有这个由头才解释得清楚。

  不过雍正又暗暗觉得,这允礼和这丫头之间,也必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分,不然,就给银子打发了不心静?何必装个这名份,一旦事发,就不怕担一个欺君之名?

  这丫头虽这么说,言语之中也是袒护允礼,这允礼又那么说,可见两人也是有些情意在里面的,且不管什么情意,在自己这里,都是可用的把柄。

  雍正想着,便向熹妃望去。见熹妃有些失望愤恨的正盯着地上的苏衣衣,便知熹妃心里必是难过。苏衣衣本是熹妃寻“福星”寻了来的,这事在雍正看来,确实有些可笑,不过苏衣衣到府之后,确实带给弘历很多好处,又让人不敢完全无视。这次弘历能脱险回来,也难说没这“福星”的功劳。

  或许是她自己的灾才成就了弘历脱险?雍正心里一动,马上又觉得有些无稽。不过说白了,这丫头毕竟也无害。只是这么一来,没了贞节的女子岂可再侍弘历身旁?或许这才是熹妃最失望愤恨的地方。

  雍正微微一咳,熹妃骤然一惊,方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向雍正看去。雍正偏脸向身侧所立之人道:“问清楚那日船上的事情,将这丫头的话记下来,明日禀给朕。”

  那人忙施礼嗻了一声,熹妃又走至槅扇处向外面伺候的太监道:“这丫头今夜就宿在这里,看好了,有什么差池只管试试!”

  雍正与熹妃交待完这里的差事,便走出殿外。等苏衣衣斟酌着回完那人的问话,夜色已深。

  等这人走后,苏衣衣已是站不起身。跪着回了这么久的话,回完雍正熹妃,又是这人,苏衣衣自己都不知道跪了多久。苏衣衣从来没跪过这么久,甚至连蹲都没蹲过这么久。

  苏衣衣才想挣扎着立起来,却双腿都已麻得不听使唤,索性坐在冰凉的地上,一边揉着麻木的腿,感受着腿里面如针扎蚁咬的麻痛,一边紧张的惦记着允礼。

  又不知过了多久,苏衣衣才和衣躺到了炕上,这偏殿久未住人,炕都是冷的。尽管屋内有这么一个火盆,可这屋子大,根本暖不过来。

  炕上衾褥十分简单,大约是那些小太监什么人才用的档次。苏衣衣就在这寒冷惧怕与不安忐忑中过了一个晚上,炕很冷,心里也是冰冷异常,冷得苏衣衣紧紧蜷缩着身子,几乎彻夜不眠。

  和苏衣衣一样彻夜不眠的自然就是允礼,今日宫内摆宴,同贺佳节。谁知吃酒吃到半路,苏培盛便过来通禀,要自己去荣德堂恭候圣驾,有要事垂询。

  谁知却是此事!尽管曾数次设想过,允礼却没想到雍正动作如此之快,自己费了心血才暗中布置的迷雾,霎那间就被雍正一扫而净。允礼至此才真正知道粘杆处的办事能力,准确而言,是刺探情报的能力。

  虽然允礼极力为苏衣衣开脱,不过允礼也明白,自己的话雍正只怕不会相信。是啊,没亲身经历自己的情感,很难能说明此事,难不成还要抖出这姑娘是三百年后人么?那就是找死了,允礼更加清楚。

  雍正那时的眼神令允礼也是悚然不安,雍正眉毛那样一挑,嘴角似乎露着一丝讥讽的笑意,在处置老九老十的事情时,允礼就见过雍正这个表情。

  荣德堂的陈设自然是雍容华贵,屋内也是温暖如春。只是侍立的太监们只要听到一点动静,都会哈着腰过来笑道:“爷有什么吩咐?”

  允礼被弄得无法,索性躺在炕上装睡。炕很热,身上也是燥热难耐。热的允礼辗转反侧,也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