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小康攻略 第八章 旧情新愁 (六)
作者:雪满灯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看到花影笑,熹妃就看上去也是格外高兴,看到花影蹙眉,熹妃就会担忧着嘘寒问暖。花影每次进宫请安,一留就是半月以上,若逢大节,甚至一月两月。从不见熹妃对花影有何不满,乃至一点点冷淡的意思都没有过。

  苏衣衣记得很清楚,有一次熹妃为陪花影下棋,连几位宫嫔答应过来请安,见都不见就称病让大家回避了。这在苏衣衣看来,只觉得熹妃一见了花影,就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人。

  花影想一想,无奈笑道:“她那样疼我,我额娘这里倒显得落在后头了——我也没什么可报答的,不过替她抄抄经祈福——又怕我劳了神,一月只要我抄这么一点。不要说你疑惑,连我都无所适从,被她这莫名其妙疼爱着,我反倒提了许多小心。”

  苏衣衣到底也弄不清楚,索性不去想这事。正要开口,却听花影又笑道:“四阿哥倒是还很关切姐姐呢,还有那个采鸢,每次见了姐姐,似乎都说不完的话儿。”

  苏衣衣一笑,十五六岁的弘历看上去也真像个大人了,又是那样老成稳重。只是每次碰见,苏衣衣都规规矩矩行礼问安,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倒是弘历,次次见了都会挑了自己单问几句,却也是极稳重极家常的话儿,也并没什么不妥。

  至于采鸢,苏衣衣微微叹一口气,从以往言谈来看,采鸢自然仍是弘历身边一等一重要的人儿,毕竟她是弘历身边的老人儿,又极得熹妃娘娘看重。

  弘历大婚后,就有了福晋富察氏婉心。不过,苏衣衣听采鸢的话意,她倒是很盼望弘历娶富察氏为福晋。这个苏衣衣也明白,婉心姑娘温婉贤淑,又早与采鸢相识,相处极是融洽。有这么一位女主子,采鸢自然日子要好过许多。

  苏衣衣心里却为采鸢有着另一层担忧,就是是采鸢言及的雍正将今年选中的一名秀女那拉氏指给弘历做侧福晋。苏衣衣让花影悄悄打听过,听说这那拉氏父亲是雍正手里正用得着的人,因此雍正将他女儿指给四阿哥弘历做侧福晋。

  听说这那拉氏容颜极美,却是脾性似乎有些骄纵。这样的人进来,象采鸢这样备受主子看重的大丫头日子只怕就不好过。

  苏衣衣暗暗为采鸢叹息着,采鸢是雍正原来雍亲王府的家生子儿奴才,她父亲也是当初雍亲王府器重的奴才,可死得早,采鸢家人早在熙朝末年时就已没了什么势力。倒是因往日的功劳与采鸢的关系,在主子们跟前还算有那么一点点体面。

  可是如今雍亲王成了雍正皇帝,弘历成了备受器重、炙手可热的皇子,采鸢在弘历身边,除了府里老人儿的身份外,真的几乎一无所凭。这样的根基,如果得不到主子的深宠,真是可能沉沦不复了。

  但是所幸,弘历不是无情浪荡的纨绔,他对采鸢的情感也是真真切切。因此采鸢自雍正朝来,地位还算稳固。只是能不能一直这样走下去,苏衣衣知道采鸢心里也装着说不出的担忧。

  花影见苏衣衣叹息不语,又问道:“姐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瞧着面色抑郁不欢,是不是有什么——”

  不等花影说完,苏衣衣忙笑着打断她道:“没什么,只不过想起这几年的人事变幻,有些感慨罢了。”

  花影一笑,道:“我日日看佛经,觉得看开了也就无所谓。《金刚经》上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姐姐说是不是?”

  听了花影这样说,苏衣衣不由有些头大,这两年花影抄佛经还真抄到心里去了!花影依旧每月初一十五进香,可苏衣衣已是感觉到,花影一面是按自己所说悄悄暗里与赵子风允礼传递讯息,一面却已是真真切切拜起了佛,有时花影与静语师太说起偈语,自己都听不懂。

  如今花影虽贵为格格,又得熹妃无比宠爱,却从不见她着意妆梳,即便进宫,也是薄施粉黛,虽穿戴着熹妃赏赐的衣裳,首饰,也是简单随意。熹妃倒是因这事叫来问过苏衣衣,苏衣衣只好说花影格格性子如此,喜欢这样随意,熹妃才似乎松了一口气。

  苏衣衣担忧地望着花影,别没等到赵子风,倒把她这么一个花朵儿般的姑娘等到寺庙里里去了。

  想到这里,苏衣衣忙笑道:“我不懂这个,谁和你打哑谜呢?这屋子怎么觉得越来越冷?不如在熏笼上坐着做活还好些。”

  彩绘忙过去掀开铜罩,拿小灰铲拨弄着炭盆,笑道:“这火旺着呢,这屋子暖和得很,姐姐怎么觉得冷了?”

  花影看看苏衣衣,忙道:“昨日天气和暖,姐姐就换了衣裳,今日天又变了,也不知道加上那件小毛的坎肩,小心身子要紧。”

  苏衣衣支走了彩绘,轻声笑道:“赵子风那日留在寺里的词是什么意思?”

  花影面色微微一红,旋即又恢复如常,微微笑道:“不过一首诗,姐姐倒上了心——”一边说着,一边走至案前,苏衣衣跟过去替她磨了墨,花影提笔便写了出来:

  “双**。双情相思。容色已改,故心不衰。双入幕,双出帷。秋风去,春风归。幕上危。双燕离。衔羽一别涕泗垂。夜夜孤飞谁相知。左回右顾还相慕。翩翩桂水不忍渡。悬目挂心思越路。萦郁摧折意不泄。愿做镜鸾相对绝。”

  苏衣衣细细看了看,满心佩服道:“他写的可真好,好大的才气。”花影却忍不住扑哧一笑,道:“这哪里是他做的?这是晋代沈君攸的词曲,他不过是写在纸上罢了。”

  苏衣衣马上明白,赵子风抄录一首古人的诗表意思比自己写一首要自然安全许多。若是被人看见了,也没多大不妥。只是苏衣衣怎么认的出来?

  苏衣衣有些讪讪的,花影却没留意,轻轻蹙眉,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自言自语道:“他虽说的决绝,我却知他已是疑惑不定。”

  苏衣衣听得模糊,忙道:“什么?”花影一怔,忙掩饰道:“没——什么,旧情新愁,想来恼人——累了,咱们那边去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