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因为阿亮明天要早起工作，加上一路的疲劳，他们很早就睡了，当克拉上楼时，徐瑾房间已经是鼾声四起了。

　　她悄悄折返下楼，无声无息地把单车推出门，然后带着无比愤怒和焦虑以最快速度冲到医院。

　　骑到医院门口时，克拉已经是大汗淋漓了，她但顾不上这些，乱把车停在门口就跑进去了。

　　正值病发高峰期的夏季，大厅不时进来许多挂急诊的病人，克拉来不及等电梯，直接冲上了楼梯。

　　一口气跑到四楼，克拉终于有些喘不过气来地感觉，不得不减慢速度。而正当她气喘吁吁地向最后一层跑上时，一个慵懒且甜美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嗨！克拉，好久不久，我们又见面了。”

　　克拉猝不及防地停下脚步，同时抬起脸。

　　那张居高临下的脸上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余月？克拉有些紧张地抓住旁边的扶手，但很快也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我是来找杜苏苏的。”

　　“我知道——但恐怕你要先跟我谈一会儿。”余月依然保持着迷惑人心的微笑，一步步往下走，“我很想念你——我的朋友。”

　　克拉紧紧抓着扶手，直到余月走到自己面前才松开，镇定地说：“我得先确定杜苏苏现在是安全的。”

　　说完，她便试图快速从另一边跑上去，却被余月拦住道路，她意味深长地说：“她的安全在于你的表现，克拉，别再白费力气了，她很安全——至少在我们谈话结束前。”

　　说完，她放下手，走下最后一层阶梯，微微撇头看着克拉，面带微笑，像在等她同行似的。

　　真是可恶！克拉站在原地，紧握拳头。

　　在短暂的选择过后，她最终还是转过身，走下阶梯，跟着余月走向四楼的漆黑尽头，最后走进一间透着冰冷味道的大房间。

　　在克拉的记忆里，这边好像都是验血，b超之类的科室，晚上没有人上班，所以都大门紧闭。而这间科室的记忆尤为深刻，她曾经看过一个护士把一袋装着病人肺部切片的标本交给这里的医生，如果此刻看得清，门上应该挂着“病理室”三个字。

　　背后响起了脚步声，克拉往后看去，发现好像是一个从楼上下来的医生，他朝这边看了一眼，克拉能保证自己和他对视了，可他却好像没看到似的接着往楼下走去。看来克拉猜的没错，这里的确有妖法师的同类。

　　她下意识地绷紧全身的肌肉，跟着走进去。

　　“这的味道棒极了。”余月深深吸了口气，神情像闻到诱人的美食味道。

　　克拉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几个与众不同的冰柜，都不大，上面用小字写着各种切片标本字样——不用猜也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克拉的头皮虽一阵发毛，但脑袋却冷静异常，她冷冷地看着余月：“你让杜苏苏知道乔西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余月露出可笑的神情，挑起一只眉：“为什么你不问问乔西受了什么伤，他怎么样了？”

　　“我不想知道。”克拉故意冷漠地撇了撇脸，竭力保持冷静，“请先回答我的问题。”

　　“虽然我曾警告过你远离乔西，但听到你这样的回答还是让我为他感到失望。”余月嘲弄道，接着反问：“如果换做你的心上人受伤了，你不想和苏苏一样去照顾他？”

　　克拉看向她，迟疑了一下：“真的就这么简单？”

　　余月突兀地从鼻子里哼笑了声：“呵，克拉，你虽聪明，但单纯得可笑——当然不是。没想到乔西还没有让你学会分辨谎言与实话。”

　　克拉有些崩溃了，恼怒地盯着她：“你究竟想干什么？”

　　“让你痛苦和后悔——作为你不守约定的惩罚。”她微微歪头，轻声说。

　　克拉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有回应她的胡言乱语。

　　余月轻轻靠在身后摆着各式仪器的又高又窄的桌子上，幽幽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说：“乔西在跟你的心上人打了一架后，遇到了我们的天敌——煞鬼，受了很严重的伤……医院是个吸收元气的好地方，是妖法师的疗伤地，这就是妖法师能永存的奥秘。”

　　克拉震惊地看着她。

　　余月扬起嘴角：“所以你觉得我让杜苏苏呆在乔西身边是为什么？”

　　克拉完全呆掉了，甚至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

　　“让她替你多付出一点。”余月兴趣十足地看着克拉这副模样，“克拉，我可是提醒过你，但你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

　　“我求你,”克拉双手颤抖，痛苦地打断她的话，“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再牵扯到苏苏，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求你，余月，看在她对你那么好的份上，放过她。”

　　余月扬起手，像在欣赏自己修长白润的手指：“这所有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的确要付出点代价，嗯……既然你想让我放过苏苏，那是不是得有人替代她？”

　　克拉愣了一下，然后目光坚定地点点头：“是的，我愿意替换她，这件事和她无关。”

　　她当然知道，说服杜苏苏离开乔西是不可能的，也模糊又清晰地知道这种行为的后果。

　　“真是感人，苏苏没交错你这个朋友。”余月放下手，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你让苏苏回去，我会呆在乔西身边，直到他恢复康复。”克拉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

　　“可我怎么能相信你呢？你的朋友是那么神通广大。”余月有意把最后四个字嘲弄般说得很重。

　　“那么你想我怎么做？”克拉极制愤怒。

　　“死掉。”余月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森冷可怕。

　　克拉瞬间感到一阵寒意：“什么？”

　　“我讨厌你这种可以控制妖法师的能力。”她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你简直就是一个恶魔，不仅乔西变成傻瓜，还让他差点丧命……这是对我们的侮辱，我已经无法忍受再多的事发生。”

　　“够了！”克拉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胡说八道！我真是受够了你们这种荒诞无礼的行为。”

　　“荒诞无礼？”余月微微拖长音，好像把这几个字咀嚼了一遍。

　　她魅惑的眼角扬起，露出带着杀手般阴冷却充满玩味的笑，随后缓缓伸出手，手掌绷紧半握对着克拉，接着像磁铁一样一下子把克拉吸了过来，而手正好掐在她的脖子前方——余月的手没有碰触到她的脖子，而是悬空的，跟那天乔西惩罚那几个小混混一样，可克拉却觉得自己被用力掐住，快要喘不过气来。

　　“放手，放手！”克拉惊恐地试图掰开她的手，可余月的手却如顽石一样坚硬。

　　“我会很快帮你结束这一切。”余月邪媚微微一笑，用那张像女王一样高傲的脸逼近克拉，接着如同嗅到什么味道一样先轻轻吸了几口气，再闭上眼睛，像在酝酿什么，然后倏地睁开，从里面射出无比阴冷可怕的目光——那双眼睛红得瘆人，红得炙热，同时红得蛊惑人心。

　　她面无表情，像个冷血杀手，直直地看着克拉的眼睛，接着开始深深地吸气。

　　克拉感觉所有的血液和气息都在往外冒，接着身体似乎慢慢被撕裂了，并且变得滚烫起来，内脏剧烈疼痛起来。

　　克拉痛苦之极，两只手抓着余月悬空的手，但却连挣扎和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紧紧地抓住，像在经历一场残酷的“酷刑”。

　　而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似的发出巨响，接着余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倏地一下推到后面的桌子，仪器被震得左右摇摆。

　　克拉摸着脖子弯腰大咳，眼睛半眯往身后看去，只见乔西穿着病服站在门口，他一手平举，脸色青白，眼睛却发出嗜血般鲜红的光。

　　“你一定会后悔的！”余月站直，冷冷的“哼”了一声，但不知是跟克拉还是乔西说。

　　乔西放下那只上扬的手，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克拉，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克拉赶紧跟在他后面，不过对乔西的举动却有些无动于衷，甚至谈不上感谢，只是极为担心地不停问：“苏苏呢？她人在哪？”

　　乔西慢慢走着，直到快到楼梯口才略微停下脚步，低头回应：“我刚才让她回去了……”他顿了顿，接着说，“但现在又回来了。”

　　还没等克拉反应过来，就听见杜苏苏紧张的高分贝声音在上面的楼道口响起：“护士，你有没有看见那个病房的男孩，我才离开一会儿他就不见了，就是那个房间的。”

　　克拉立刻从乔西身边跑上去，果然看见杜苏苏正哭丧着脸拉着一个短发护士。

　　她松了一口气，但不想让杜苏苏在等下乔西来之前这么丢人，没好气地叫了她一声：“杜苏苏！”

　　杜苏苏错愕地转头，看见克拉愣了一下：“克拉？你怎么来了？”

　　还没等克拉回应，她又看向出现在克拉身后的人，一脸惊喜起来：“乔西。”

　　接着直接忽视克拉，风一般地跑到乔西身边搀扶他，一边嗲怪道：“你怎么到下面去了，吓死我了刚才。”

　　克拉的内心真的有些崩溃——杜苏苏这个白痴终究是没能逃过乔西的魔爪。

　　她无可奈何地站到一边，识趣地为他们让开道，看着杜苏苏的背影露出无可救药的表情。

　　乔西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反应，但就在杜苏苏快把她搀进房间时，突然用力甩开她的手，接着一个人走进去并关上门，等杜苏苏反应过来后他已经把门锁了。

　　“乔西，乔西？”杜苏苏急忙敲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呢？不要打扰病人休息，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刚才那个护士在不远处凶巴巴地指着她，想必刚才就觉得她烦了，那眼神像看到一个脑残的追星族似的。

　　杜苏苏撇了撇嘴，放下手，但还是不甘心地小声对里面说：“乔西，你开门啊，我不会烦你的，我保证进去后一句话都不说，求你了。”

　　那个护士终于走过来，厉声喝道：“你到底有完没完？赶紧下去，不然我让保安来赶人了。”

　　没想到一向高冷的杜苏苏立刻赔了个笑，指着走廊上的椅子，低声下气地说：“那我不说了，就在那儿坐，保证不妨碍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