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吧,克拉。”杜苏苏小声对旁边的克拉说。
克拉呆呆地看着对面雪白的墙壁,心烦气躁。即便现在乔西拒杜苏苏千里之外的的样子看起来不想把她怎么样,但克拉实在不敢再相信妖法师了,即便他刚才还救了自己,可谁知道这又是不是乔西演的另一场戏呢?
还有,余月说的那番话太可怕,她从来没想过治病的医院竟然会成为养妖的场地,简直太可怕了!感觉生命像变成了毒品,被瘾君子疯狂地吸食,以不易察觉的速度飞快流逝……
克拉突然打了个寒战,登时站起身来,对杜苏苏说:“我先下去一下。”
杜苏苏诧异地看着她飞快地跑下楼,但不一会儿就见克拉回来时手里多了两瓶饮料。
“谢谢你,克拉。”杜苏苏接过最爱的橙汁,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露出点微笑。
克拉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饮料先仰头”咕噜“喝了几大口,然后叹了口气。
“怎么了?”杜苏苏边打开饮料边好奇地问。
克拉拨弄着手中的饮料盖,一脸忧郁:“为你的未来担忧。”
杜苏苏白了她一眼,喝起了饮料。
克拉瞟了她一眼,接着微微坐正:“苏苏,你有没有想过乔西其实不是你看到和喜欢的模样?”
“那又怎么样?”杜苏苏满不在乎地说,“就像他看到的也不是真的我,谁都会在别人面前或多或少地隐藏起自己坏的一面,特别是在乎的人,不过——为什么这么问?你好像知道点什么?”
原本克拉只是想跟苏苏探讨一下人性的丑陋和美善,可这个趋势让她突然想到个“好主意”——虽然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污蔑和诋毁别人,但她发现这学起来也并不难,只是需要点演技。
克拉皱起眉,做为难状,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杜苏苏的催促下说:“不是前一段时间我到青岛旅游吗?在那我看见……看见乔西和一个女孩手牵手在沙滩漫步,游泳,甚至……同住在酒店的一个房间里。”
杜苏苏像被人打了一棒似的错愕地看着她,然后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她从来不怀疑克拉说的话,所以可想而知这些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
克拉有些愧疚,但这个办法似乎挺有效,如果能就此阻止杜苏苏喜欢乔西,这个代价相比也许会面临的可怕危险简直微不足道。
于是,她决定将戏演到底,虽然她也不确定此刻正在旁边房间的“男主角”会不会听到。
“苏苏,我很抱歉跟你说这些,但我不想你再这么执拗下去。”克拉把手放在她的肩膀,做安慰的样子,“你会受伤的。”
但没想到杜苏苏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涕,像个叛逆少女那样抬起脸,满眼倔强:“可她现在人在哪?不管怎么样,现在陪在乔西身边的人是我。而且,只要乔西现在能好起来,就算我们以后不能在一起我都愿意,我就是这么喜欢他......”
“杜苏苏,你在这干什么?”
还在宣誓般的杜苏苏顿时打了个寒战,转头一看,还穿着睡衣的杜苏苏妈妈正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杜苏苏不自觉地站起来,饮料掉在地上,她低头看了眼克拉,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嫌事情不够多吗?走,回去跟你算账。”她妈妈一把拉住她就往回走。
因为事发突然,杜苏苏吓得都不敢有半点挣扎,很快就跟着她妈妈下楼了。
“能告诉我是哪位同学或者朋友生病了?”留在原地的杜爸爸望着克拉,眼神温和但没有一丝笑容。
克拉慌忙摇摇头,接着撇过脸,生怕他想起了什么。
不过想查到这个对杜爸爸来说太简单了,所以他只是向几个病房张望了一下,便捡起地上饮料扔进垃圾桶,对克拉说:“我送你回去。”
“不不,我骑了车。”克拉吓了一跳,急摆手。
“这么晚一个女孩不安全,单车放我后备箱,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可在克拉看来这就像一个警察在等罪犯上警车一样的感觉,她顿时口干舌燥,心慌不已。可再拒绝又怕引起杜爸爸的怀疑,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下楼。
幸好克拉没有骑那辆出过事故的“紫色小豹”,杜爸爸帮她把自行车放进后备箱,因为不能完全放进去,所以只能让后备箱开着。这期间克拉一直紧张地看着杜爸爸的动作和神态,想发现他有没有一丝回忆起什么的迹象,但那张脸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杜苏苏和她妈妈已经在车里等着,在克拉坐进去后,她们各自看着窗外,谁都没有说一句话,车里弥漫着一股战后的硝烟。
克拉也只得尴尬地看向窗外,车子就这么安静地开了一路,气氛凝重得如同刚参加葬礼回来。虽然是为杜苏苏好,但这样背着她偷偷打电话还是算出卖了她,即便对她爸妈克拉也觉得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是个背信弃义的朋友。
杜苏苏应该已经知道了,所以在克拉到家下车后,她都没有说一句“再见”。
“再见克拉,小心安全。”而杜妈妈过分的热情关切却更让她尴尬极了。
克拉僵硬地挥了挥手,感觉杜爸爸的目光似乎停留在自己的脸上,赶紧推着单车转身向家走去。
从口袋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却听身后又响起一个清如细铃的声音。
“看来今晚你又和那位朋友共处了一段美好的时间。”
克拉僵直地转身,狃正倚在敞篷跑车的车门前双手交叉地望着自己。
没有一点声音,真像是从天而降,不,这个形容不对,因为她的确可以从天而降。
“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克拉忽视她的讽刺,也不想解释什么,对于狃,克拉从来没有把她当做敌人。
她微微歪头:“我可没有跟着你,我只是跟着杜警官,然后才看到你。”
“你跟着他?”克拉有些惊讶,但随之反应过来——她一定是在帮安东发现有没有败露或者残留的痕迹。
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他们……还有怀疑什么吗?”
然而狃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连续几件事已经引起了很多业内人士的注意,就像刚才杜警官只是出个门也有人跟着他。当然,除非再发生什么事,不然之前的肯定是查不出什么了,只是……这些苍蝇真有些烦人和麻烦。”
克拉感觉自己的脸一阵羞臊,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这些苍蝇是谁引来的,而狃却像在为自己的蠢事做擦屁股的后事。
“安东现在怎么样了?”这其实是她一开始就想问的。
狃淡漠地看着她,始终没有像13岁少女应有的神态:“你终于想到他了,嗯——无论哪方面都没有你那位朋友这么幸运。”
“这话什么意思?”克拉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狃的眼神掠过一丝凝重,然后冷冷地看着她:“他正历经一场浩劫,昨天差点死掉。”
“什么?”克拉呆呆地望着她,突然感觉心脏剧痛。
狃眯了眯眼睛,像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和情绪,但意外地没有件她恢复往日的冷静。
过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说:“今天我也想陪在他身边,可又怕再发生什么事让他受到伤害,所以出来看看,正好就看见了你。”
“正好”两个字有意说得很重,但克拉全然不觉得讽刺。她突然想起今天杜苏苏的话,如果可以,她也愿意以不在一起的代价交换安东的平安和健康,甚至愿意代他承受这一切痛苦,然而……事实上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陪伴。
“能带我去看看他吗?求你了。”克拉无助地祈求道。
狃却摇了摇头:“是我求你,克拉,不要再让他如此痛苦了,你们的相伴是他最给不起的,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明白?”
克拉怔了一下,原本就黯淡的目光更加如死灰般绝望起来。
她低下头,像个没有灵魂的木乃伊一样轻声回答:“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