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紧不慢地过了几日,而我,却每晚都饱受煎熬,那个暴君,褪下那冷酷的外表,竟是如此的厚颜无耻。晚上依然固执地亲自为我上药,我恼怒,不甘,却又无处发作。夜间,他更是霸道地与我同榻而眠,每晚,我都要强打起精神提防着他,可是,总是撑到半夜便不自觉地睡着了,所以每日,我都睡到了午时后才醒来,所幸丫环们也没来打扰我。
不知不觉,已是晚秋,早上的天气有些清凉,这日清早,睡得正朦胧,半睡半醒间,好像梦到了母亲,小时候,躺在母亲的怀中,很温暖……不由自主地向那怀抱贴近了一些,可随即蹙眉,母亲怎么会在这?意识逐渐回笼,终于想起自己此时的处境,瞬间,睁开眼,对上一对深邃的眼眸。我脸色煞白,慌乱地撑起身往后退,牵扯到背伤,又是一阵的疼痛。那个始作俑者,却是气定神闲,起身下榻,看了我一眼,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直到青衣服侍完他洗嗽,更衣,出门,我仍保持着刚刚弹起时的姿势,呆若木鸡,满脸通红。
此时的宇文昊天,心情极好,每晚他的王妃都如防狼般防备着他,看着那娇小的身影紧裹着被子,缩在床的一角,与他隔得远远的,他心中极度不满,却又不得发作,还是睡着的她比较顺眼,乖巧,不会竖起一身的刺。她表面上平凡,娇弱,其实,她很聪明,知道用计保护自己,可是,她有时又迟钝得好笑,她的确是第一个敢正面与他叫板的人。那日,见她高烧不退,他惊慌,许是因为他不希望她死,他怕她死了,日子又会变得无趣了。
有羽开的药,她果然迅速退了烧,只是都过了三日,为何她还没醒来?羽说她求生意志太弱,不愿醒来。他心中不快,她竟是不愿醒来,是生无可恋?这三日,他彻夜不眠地照顾她,想他堂堂靖王,何曾如此照顾过别人,她竟是不领情。很好,她一心想保护的那个丫环,她若再不醒来,以后都别再想看到她那丫环了!甩袖离去,可片刻,青衣却通知他,她醒了。他气极,果真是不待见他,他才前脚刚走,她便醒了,虽是气,可脚步却是不由自主地向他的房间走去。
走入房间,便看到她怒瞪着自己,那眼神,仿佛跟他有血海深仇似的。他心中很不舒服,对着羽,她却是一副温顺的样子。她恨他?很好,至少在她心目中,他也有了一点位置。他不甘心,温柔?他也会,总有一日,他会让她褪下那一身的防备,心甘情愿地顺从他。所以,无论语气,动作,他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无法对她发怒,借着喂粥,上药,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羞愤,却又无所遁形的样子,他心中竟是无比畅快。从来没有女人可留宿在他房间,她却是不识好歹,想要回梨苑?他怎么会放她回去,直到她爱上他前,她都只能待在这里。打定了主意,每晚,他故意与她睡在一起,他看得出,她的不情愿,不过,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改变她。今日,他醒来,看着她依偎在自己怀中,虽然她是毫无意识的举动,可是,她终究是开始慢慢亲近他了……
我终于回过神来,心中无比懊恼,日防夜防,结果自己却是八爪鱼般地贴近他……幸好,伤口已经开始慢慢结痂,应该很快就能回梨苑了。感觉力气恢复了很多,试着下床走动,虽然双腿虚软无力,不过由秋月扶着,慢慢走着,倒也不成问题。能走动,我第一时间便是想去看之夏,一直担心着她的伤势,也不知她恢复得如何了,于是吩咐秋月,要她带我去看之夏。
那暴君总算有点良心,之夏被安置在竹影院的偏院,青衣房间的隔壁,秋月因为要照顾我与之夏,也被安排在这边暂住。一进门,之夏正趴在床上,听到动静,转头一看是我,马上撑起身,哭丧着脸,“小姐……”看着她此时的样子,我的眼泪终于决堤,两主仆抱到一起,哭得不成样子。许久,我才开口问道:“之夏,你还好吗?”她抹了抹眼角,吸了吸鼻子,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满布泪痕,她胡乱地点了点头,此时,我才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我们都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确定她没大碍了,我才终于放下了心。之夏开口:“小姐,靖王实在太可怕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惹怒他了。”小丫头,这次吃到教训了吧,一想到她那时冲出来的情景,语气,不免责怪起来:“幸好这次只是屁股开花,以后看你还敢不敢再那么冲动了!”之夏无辜地噘嘴:“小姐,明明是你先顶撞靖王的,之夏是为了保护你,现在你倒是怪责起之夏了,这不公平。”
我闻言,叹了口气,提醒她:“总之,你要记住我的话,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必须保持冷静,莫要再鲁莽行事了。”这句话,是对之夏说的,同样,也是告诫自己。对那暴君来说,我也许还有点作用,不能死,可是之夏,若是再发生什么事,只怕没这次这么幸运了。之夏这次没再反驳,乖乖地点头,应了声,“哦。”
傍晚,那个暴君今日回来的倒是早,没去书房,反而吩咐了下人去准备晚膳。这几****都不能下床,所以膳食都是秋月服侍我用的,看样子,今天他是打算与我一同用膳,见状,我也没说什么。外间的厅内,下人们已布好了菜,我乖顺地在他对面坐下了。
他摒退了下人,一张四方桌,两个人,一言不发。既然撕破了脸,在他面前,我也没必要装得端庄贤淑了,最好是让他看了生厌,再说,这几日总是吃着清淡的粥类,此时看到满桌饭菜,的确也有些嘴馋了。所以,他才刚起筷,我便毫无形象地一手抓起一个鸡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看到我的吃相,起先是一愣,但又迅速恢复如常,静静吃着饭。定力还真好,我暗自发笑,换作是我,早没胃口了吧。
片刻,他似是饱了,一餐饭,他倒是用得不多,看来,多少都有受到我的影响,心中难免有些得意。他搁下筷子,却没马上离开,反而盯着我看,似乎看着我吃饭很有趣?我有些懊恼,直接忽略他的视线,待吃饱喝足,我满足的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
他还在盯着我看,我仰头看向他,一脸的挑衅,仿佛在说:“怎样,没见过那么粗鲁的女人吧?”最好是反感了,马上休掉我。谁知,他竟是嘴角一勾,邪肆地笑了,那双眸子,带着几丝危险的气息,令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开口:“吃饱了?”我怔怔地看着他,总觉得他的话不怀好意,果然,不待我回答,他突然过来抱起我,大步流星地跨进里间,往床榻走去。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企图,我顿时慌了,四肢并用地挣扎着,大嚷着:“你想干什么?”
下午对之夏说的话,此刻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那晚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那样的侮辱,我绝不要再受!被放在床上,他动作娴熟地解着我的衣带,拼命阻止着他的动作,隐隐感觉到后背的伤口似乎裂开了,可此时我顾不得伤口的痛,一心只想推开他。看到他的脸在靠近,右手本能地挥出……静夜中,只听“啪”一声,感觉右手心热热的,还保持着那扬起的动作,眼前的男人,脸微偏向一边,似乎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二人都怔住了,房内静得近乎死寂,许久,看到他左脸浮现出五道鲜明的手指印,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我刚刚竟然,掴了他一巴!突然有种晕眩的感觉,我这次真的完了,一股寒气,从脚底迅速往上升腾,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张了张口,想解释,好不容易才从喉咙挤出一点声音:“我……我……”
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那额头上青筋暴跳,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愤怒,他一声暴喝:“安雅如!”吓得我浑身一震,他此时就如那发怒的狮子,双眸怒瞪着我,透着腥红的光。同时,只觉突然窒息,他,已单手掐住我的脖子,毫不怀疑,只要他一用力,我便会命丧黄泉。认命地闭上眼,等待死亡的来临,可等了半天,却是被他重重甩回了床榻,还没反应过来,那暴怒的声音再次响起:“滚!”
如果我意识清醒,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滚”,只是,此时我脑袋仿佛被驴踢了,嗡嗡作响。等我反应过来时,只听到门被“砰”地一声踢开,他已如鬼影般冲了出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随后,秋月进来,一脸不解地望着王妃,她不解,王爷王妃刚刚用膳时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王妃又为了何事惹怒了王爷?她摇头叹息着,主子的心思,她还真是难以理解。
秋夜的凉风顺着窗口灌进房内,吹散了一身的薄汗,我终于回过神来,我刚刚竟是又在死亡边缘徘徊了一圈。扯了扯嘴唇,惨淡的笑了笑,不知是觉得自己可悲,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