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太可笑了！天底下，怎么会有我这么笨的人？哈哈——真是太笨了！哈哈哈——”
放声大笑，吐出的气息，涣散在上方。不知笑了多久，只觉再也笑不出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先是滚烫，继而转为冰冷。
伸手去抹，却怎么也擦不完。胸口里的痛，似是能彻心腑。若我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谋国之士。那么胤祯，你是否还会看向我？
伸出右手臂，挡住那流泪的双眼。明知这情，是假非真！明知跟了他，注定半生囚禁！然而……
为何就算如此，心里却还是有他？！
嘴畔勾起点凄凉的弧度，一颗心更是苦涩得很。身子微微蜷缩，以此来压制胸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
都是我的错，误认为，他会真心待我……
.
“视空，你醒了！”
刚费力睁开眼，就见一人倾身过来。男子满脸疲惫，双眼布满血丝，下颚胡茬密布。如此狼狈的裴大哥，自己还是头一次看到！
“视空——”他的语气，甚是担忧，“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刚张开口，就发现喉咙处，干涩的难受。嘶哑着声音，艰难吐出几字，“没，只是……好想睡。”
“那你先睡会儿。若是哪里难受，就告诉大哥。”
“嗯——”
挤出个单音后，我便闭目沉沉睡去。待到身体才好些，就被裴大哥从床上拎起，骂了个臭头。听说我睡着了，险些冻死在雪地上！好像他不仅去了十三爷、十四爷的府邸，就连八爷、九爷、十爷那儿都有去找过。十三爷放心不下，亲自同他在寒风中，找了我许久。依稀还听他说，回府之后，我高烧不退，吓得整府一连几日，均都彻夜未眠。
裴大哥不住训斥，说我做事从不考虑，老是给别人添麻烦。我乖乖跪在床上，不断地点头，佯装忏悔，然脑子里却是放空，将责骂全都屏蔽在耳外。
“视空！”
“嗯？”我本能的应道，抬起头看向他。
“你是不是根本没在听？！”
额……这都能被发现，他是有心灵感应吗？！然我却不敢这么说，只得连连摇头，急忙否认道，“没有没有！大哥说的对！视空知错了！”
“那你说，你错哪了？”裴大哥紧盯着我，眉眼高挑，明显是不信我话。
那个……可不可以，给一点提示？我眨了眨眼，咧嘴嘿嘿一笑，随后拉着他袖子，轻晃着撒娇道，“大哥，大哥，我饿……”
“别想转移话题！”
我讪讪一缩头，将手收了回来，低头瘪嘴不语。我知道，每次我一装可怜，他都会心软放过我。果不其然……
“你……哎——罢了，这次就先放过你。”
“嘿嘿。”我一听忙爬过去，抱住他胳膊，讨好的蹭了蹭道，“大哥最好了。”
“视空——”男子宽厚的大掌，落在我头上轻拍，语气里满是疼惜，“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你以后……若是心里不痛快，东西随你摔随你砸，但定不要再这般了。”
“视空记住了，视空以后再也不会了。”想起那一日醒过来，看到的裴大哥，眼睛就酸涩的难受。
“大哥我……”男子顿了片刻，才再吞吐开口，“有、有几个……朋友，人嘛，都、都很不错……”
我怔愣一下，继而坏笑，斜眼瞥向他，“成。大哥你带回来，让我瞧瞧，若是看中了，咱好把人拐进府！”
“胡、胡说什么！”谁料就这么句话，让裴大哥蓦地红了脸，“像个姑娘家，该、该说的话吗！不、不害臊！”
我笑的毫无遮拦，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慢慢攥紧成拳。若胤桢对我，仍旧并非真心，而是另有它意，我是不是，该像裴大哥期望那般，放手另择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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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惊声尖叫，不断抄起身边东西砸去。可那只小老鼠，却仍是站在原地，根本动也不动。就在我绝望之际，胤祯突然推门，慌张的冲了进来。
我忙指着地上老鼠，冲男子撕声大喊道，“打死它！打死它！”
谁知未等我话音落下，那小老鼠便一溜烟跑没影了。我仍心有余悸，忙小心拎起鞋，从窗户一跃而逃。
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我将鞋子穿好，不停地揉按着太阳穴。我身子虽已大好，但因思虑甚多，故而最近嗜睡得很，常常能一觉睡到下午。
这刚一醒来，睁眼就看到有只老鼠，站在我床前地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原以为它像动画片中那样可爱，但等我见到活生生的实物时，原有的印象便瞬间瓦解。一大早就被老鼠吓到，看来不是什么好兆头！
“视空——”闻声侧目而望，见裴夫人和胤祯，从我房中快步走出，“十四阿哥今儿，特意过来探望你。”
我只瞥了一眼，便转头回来，并未开口言语。这阵子心情本就很差，经方才那么一闹，此时更是差到了极点。
“十四阿哥，您先坐，我去沏茶。”
裴夫人朝胤祯福了福身，待男子回了句“有劳”，便春风拂面般笑着离开。瞧这样子，裴大哥嘱咐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胤祯踱步走来，在我旁侧石凳上坐下。我抬眸扫了一眼，随后垂下望向地面。我生病这段日子，十三爷来过好些次，还带了不少补品，而他倒是头一遭。我本以为，以他那种脾气，定是不会来的。不过这倒也好，可以借此机会，将事情说个明白。
卧床休养的这阵子，给了我很多时间思考。先不提，胤祯对我是否真心。单说我跟了他以后，众人就定会认为，裴玄加入了八皇子党。待到雍正即位之后，那裴大哥的处境，岂不是会很惨？！况且……
况且事到如今，他仍是对我欺瞒……
“十四爷。”抬头迎着他的目光，我竟能异常的冷静，“任凭弱水三千，你，可否能只取一瓢饮？”
见男子并未开口，依旧注视着我，不觉挽唇苦笑，自顾自的继续道，“你不能。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若得不到一颗真心，还不如留在裴府，让大哥养我一辈子！
“视空——”放在石桌上的手，被胤桢抓起裹在掌中。我忙挣扎了一下，却是没能够抽回，“我知你气我那日……”
“十四爷！”我不耐地打断，冷不防道了句，“你自己心知肚明，当初为何要接近我？”
握着我手的大掌，咻然一紧，而后慢慢松了开来。男子板着峻脸，一双漂亮的眼眸，已是完全沉下，泛上了冰冷的杀意。
那日在酒楼，八爷他们一番对话，已说的清楚明白。我从不提起，并不是不知，而是不想点破罢了……
“十四阿哥，请回吧——”站起来朝他福下身，便向自己房间走去，不愿再多待一刻。在这寒冬腊月的室外，再厚的衣服，呆久了也会感到有些冷。
“何出此言？”胤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已不再温柔。
我勾唇浅笑，侧过头，不以为意道，“堂堂皇九子，作何要派人，跟踪一个无关紧要的野丫头？”
这一问题，无需他回答，我心里头，便早就有了答案。
“九哥的事，我并不知情。但你说我有目的，且讲清楚。”
闻言，我不由得凄然一笑，目光落向了上空，“我累了——”
我不在意胤桢的身份，他的妻妾子女，他以后将有的命运。其实我在意的，只有他是否待我真心。然而……
手臂被人突然握住，跟着用力一拉，将我揽进了一个怀里。耳畔随之响起的话，轻柔且似曾相识，“你若累了，可以这样靠着我。”
你若是累了，以后……都可以这样靠着我。
原来他有记得，我曾说过的话……
“你这样不公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身子不住挣扎，却是被人抱的更紧，“你明知我喜欢你，却还拿花言巧语来骗我！你这样不公平！”
“呵——”随着一声轻笑，男子压下身，炙热的气息，撩到了耳畔处，“你喜欢我？”
“不喜欢！不喜欢！”动作一个停顿，忙又继续起来。自己方才，竟是无意中，说出了真心话。
“可我——”低沉醇厚的嗓音，透过耳膜传来，带着蛊惑的味道，“喜欢你了。真的……喜欢了。”
胤桢话音刚落，我的泪水便顷刻间，在脸上肆意流淌起来。谁不希望喜欢的人，亦是能也喜欢自己。故而，不论这话是真是假，这一刻，我想要选择去相信……
男子修长的手指，抹去我脸上的泪水，一遍遍不厌其烦。他动作很是轻柔，隐约透着种珍惜之意。透过朦胧水雾望去，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似是能让人迷失其中。
哭了好半晌，我才挤出一句，语气很是埋怨，“你总是欺负我！”
“给你打。”言罢，胤桢抓着我的手，打上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