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了?”
“啊!那、那个,我、我是在想……”视线慌忙别开,我吞吞吐吐半天,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我是想问,三爷你怎知我受伤的事?”
“这皇权之侧,谁会没有几个眼线。你的事,怕是连在京的阿哥都知道了。”他漫不经心的只字片语,如同重锤一般敲落下来,顿时在心中惊起一片骇浪。
刚刚八爷见到我时,明显是吃了一惊。现在仔细想想,还真是……令人有些费解!先不提他是否知道我在,单说他那般城府,就不可能会露出惊讶的表情!再者……
“奴婢是八爷府上的。十四阿哥有些水土不服,人手又带的少了,所以派奴婢过来侍候。”记得那女子,是这么说的。
“那么,谁都有可能!”虽是不愿,可太子的话在耳畔清晰的响起,“指不定,是你最相信的人。”
心扑通一下,好似跳漏了几拍。伸手摸上腰间的玉佩,半晌都喘不上气来。一直以来,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究竟,究竟是什么时候,我不再提防八爷的?
“……婴姑娘,婴姑娘,你怎了?婴姑娘……”
听到三爷的轻唤,我这才回过神,愣怔的望向他,却是说不出一句。事情超出了预料,让我一下子难以接受。一颗心,已是静不下来。
“是我不该。”三爷的眼中满是疼惜,低沉的声音带上几分悔意,“是我不该,惹得你这般……”
“不、不是的!是我自己……身子有些不适罢了!”我忙不住摇头,嘴角勉强勾起。蹙着的眉头,却是怎么也舒展不开。
“你——”他的眼眸黯淡下去,呈现出一种深沉。声音压的很低,却足以让人听个真切,“你,不该肩负这么多……”
听到这话,心中复杂万千,一时竟难以反应。我张下口,甚是无奈的说道,“这世上不该的事多了,却没有一件能躲避得了。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视空不该出现!”
“婴姑娘,你别这么想。”三爷的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前方,声音里带上种抓不住的虚无,“我只想让你知道,人心难测!无论是对谁,都不能完全相信,哪怕、哪怕是自己的兄弟……”
“三爷——”
“不说了。”男子摆了摆手,转过来的脸上,已是挂起以往的浅笑,“我送你回去。药……晚些时候我再派人送去。”
我点头应道,旋身与三爷往回走。不似先前,回去的路上,俩人都是沉默不言。余光瞥向身侧的男子,禁不住在想,这张颇有书生气的脸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俩人算不上熟识,可他为何会提醒我?还是说,别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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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没等进院,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我心中顿生几分诧异。掩鼻走了进去,只见冬梅蹲在院中,正背对我守着一个瓷罐。忽然灵光一闪,我不禁暗暗偷笑,轻手轻脚的靠近。
“婴姑娘,找我有事?”谁料,女子却突然转过头来。
“没、没什么。”我讪讪而笑,用力的摆摆手。本想吓她一下,结果反倒被她吓了一跳。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我开口疑惑问道,“怎么,十三爷病了?”
“不是。”冬梅一手轻挥,继续埋头熬药,“刚我听十四阿哥身边的苏沫说,十四阿哥病了好些天。这不,赶紧熬些药,别让咱家爷也受了寒!”
“这样啊。”我若有所思的点下头,蹲下身子与女子平行,“你一会儿还要给十三爷的衣服熏香,真是有够累的。不如这样吧,我正好忙完,我帮你看药好了。”
冬梅犹豫了下,点头同意,“那就麻烦你了。这药还有半个时辰就能熬好,你倒的时候小心些,别烫伤了。”
“放心吧。”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蒲扇,试着在药罐前煽动几下,“你看,这点小事我也会,你就放心去忙别的吧。”
好不容易劝走冬梅,视线又落回在那盅药上。鼻尖满是浓郁的药味,手中的蒲扇不敢有丝毫停歇。心惊胆战的看着药罐子,生怕掌控不好火候,从而坏了药性。若是在宫中,自是有专人来熬。可现在,也只能由我临时代劳了!
直到药熬好了,自己还在纳闷,究竟是哪来的耐性,居然能守这么长的时间!拣起边上的干巾,垫着两侧的滚烫,小心翼翼的将药倒进两个瓷碗中。
浓黑稠密的药汁上方,升起腾腾热气。我将碗送到嘴边,鬼使神差的喝了一小口。苦涩之味迅速蔓延,一个忍不住,全都吐了出去。
“呸呸呸,苦死我了!”将瓷碗放在托盘上,随手用袖子擦去嘴角的残汁。那股浓腥的味道,让我仍不住阵阵欲呕。真怕那俩人喝完之后,没病的会得病,有病的会更重!
正巧有个小宫女回来。我将其中一碗交到她手里,嘱咐几句后,便端着剩下的那碗出了院。走到胤祯的住所时,只见房门紧闭,屋外没有一人。侧身轻轻一撞,木门随之发出吱呀的声响,继而向里面缓缓敞开。我想也未想,抬脚朝里面走去。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呢。”先前见过的那女子一身喜气,像是踩着清风般的从内室出来。瞧见我手中的东西,她莞尔一笑道,“这,可是要给十四阿哥的?”
“十三爷听说他病了,就让我将这个送来。”望着她来到我的身侧,似是毫不关己般的开口,“这对伤寒很有效。”
“那就有劳十三爷挂记,也多谢姑娘你送来。”女子一脸笑意,接过我手中的托盘,“姑娘,十四阿哥不多时就能回来,不如……你坐在这里等等?”
“不了。”虽然他的药不想让别人送,可也不代表自己现在想要见到他。觉得再无留下的必要,我转身向屋外走去,“先回了。”
“这碗药中的心意,定是会传达到的。”
踏出的步子猛然顿住,回头瞥向身后的人。那女子仍站在原处,笑盈盈的望着我。我微微眯起眼,如此的女子,如若不是干净得很,便是城府颇深。也难怪,八爷会让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