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对了，你刚刚跟那个男的，说的是什么语言呀？”

　　“梵语。”

　　“哦哦……”冯远诡异地对我一笑，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其实，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我一直以为金寕知道的会比我少，这种说法倒是罕见。

　　“比如你一直喜欢一个人，但是你自己却不知道。”他得意地笑了笑，“我可是你的心脏，当然什么都知道。”

　　“哦，”我好笑地看着他，“那你干嘛不告诉我。”

　　“嗯……我忘了。”他眼神迷离了阵子，才道，“好像是……我不想让你知道，嘻嘻。”说着，手却伸向我这边，乱抓了起来。

　　我抢过他的酒瓶，“你喝太多了，不要再喝了。”然后我招呼过来了栀枬，“我们将他送回去吧？”

　　栀枬点点头，沉思了片刻，“你告诉我他家住在哪里，要么我怀疑他在路途上就会吐。”

　　看来栀枬对我的技术耿耿于怀，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将手抵在他的额头上，把信息传递给他。

　　我们离开的时候，我抹去了冯远的记忆。我打定主意不让冯远知道真相，希望他能够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只当做是一个梦。我毕竟还是为他着想的，怕他心中会有负担，因为如果他能回到我这里，那么我自然会比现下要有能力得多。可我怎会忍心，剥夺一个灵魂自由生活的梦想。何况他不是别人，他是我比手足还要亲密的亲人啊。

　　“殿下，我想去九天，您先回去吧。”

　　栀枬打量了我几秒钟，道，“去九天做甚？”

　　“唔……”我扭扭捏捏，不情愿地说，“就是去趟九天。”

　　他沉默了一会，才温和地冲我笑笑，“我带你去吧，你一个人，我又怕路上出了什么幺蛾子。”

　　不知道为何，我见他似乎是在隐忍什么，只能算是强颜欢笑。我拍了拍他的肩，他只是给了我一个笑脸，算是示意我放心。然后便牵起我的手，往九天去了。

　　我的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觉着愧疚，但却又不明了究竟愧疚的是什么。这种不安令我忍不住拉了拉他，“殿下……”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因为毕竟我连自己是怎么想的都不知道，“我们是朋友吗？”

　　他好笑地看了看我，用另一只手轻轻敲了下我的脑袋，“傻瓜，难道不是吗？那看来要算我自作多情了……”

　　我点点头，却还是觉得不妥，“那……以后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吗？”

　　他温和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希望给我一种安心感，“自然是的。”然后他似乎是为了转移话题，轻轻一点，道，“九天到了，你进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

　　“你不来吗？”

　　他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我不想进去……”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他。只见他垂着头，见不到面上的神情，但那种悲伤的感觉却挥之不去。我隐隐有些难过，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就是觉得异常地抱歉。好像我在做的事情，是真真地在伤害着这个一直无私帮助我的上神，而我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其实这次来九天的目的很简单。我心里藏不住事情，想要快点澄清自己的身份，就像一个病入膏肓被判了死刑的癌症患者，似乎仍想靠着什么东西垂死挣扎。

　　“公主，殿下说今儿个谁都不见呢。”未料，我首次出战便遇到阻碍。

　　“麻烦你通报一声试试好吗？”

　　那看门的小厮似乎也知晓我曾与沉渊的关系，犹豫了片刻，道，“您等等。”说着就进去了。

　　约莫不到五分钟的时候，他一脸抱歉地朝我过来，“公主，对不起，今个儿殿下不见人呢。”

　　我心里不舒服，小心问道，“你说了是我要见他吗？”

　　他堆了堆尴尬的笑容，“是呢……”

　　我点点头，只得识趣地迈了步子向回走去。但脚像灌了铅一般地沉重，走了半天也没走出去多远。心中的那股子不甘心似乎要将我灼蚀，我定了定，便转头奋力地跑回东宫，看门的那位仙子一瞧见是我，着实愣了阵子。

　　我抓住他的胳膊，“麻烦你，再去说一声好么？就说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找他。请他务必见我一见！”

　　“这……”他面露犹豫之色。

　　我怕他拒绝，抢先一步道，“反正您也就是再走一趟，若是不行，我就不打扰了。”

　　他点点头，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对我而言又是一个打击。不多时，他就小跑回来，“公主，殿下说让您进去。”

　　说实在的，听到这句话，我一点兴奋的心情都没有，硬说的话，还要有点失落呢。这犹如施舍一般的见面，将我这纯粹爱恋的心情又变得卑微了些。我走在偌大的东宫，每一步都是迟疑，可下一步却又更加坚定。

　　如果他真的要将我舍弃，那么至少，我还要进行最后一搏。要不就可能真的没有希望了。常言道，努力不一定有结果，但不努力就一定没有结果。而我，便是因为这样的信念，才能坚持至今。

　　我推了门进去，未料沉渊见到是我，便不自然地转了个身给了我一个背影。

　　“见过天元帝。”我感受到了与他之间那种生疏了的距离。无法直接冲着他没大没小，还是规规矩矩地来了。

　　“嗯。”他顿了顿，又离我远了点，“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此次前来其实是想告诉他，我已经知道我并不是金寕了。但见着他这个态度，却觉得强调这个好没有意思。

　　“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明显地一颤。

　　我抢着说道，“你不用同情我什么的，我又没有多么留恋你，没有必要派发友情卡。你这样拖着好没有意思，还不如我明说了，好解放了你。”

　　他半响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在这个当口，我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要说这样违心的话语。也许我只是在迁怒，因为我觉着受了伤害，所以也不希望他感到好过。可这下子，真是要弄巧成拙了。“我……”

　　“我做的还不够吗？”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声音软弱地都不像一个活了百万年的帝王。

　　“不是的……”我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只是不希望，你明明都喜欢别人了，还顾念着以前对我的承诺过来同情我罢了。”

　　他还是不转过头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许久才道，“你误会我了。”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我有些焦急，“你看你就是现在也是与我保持距离的，连回头看我都不肯。”

　　只见他肩膀一塌，似乎万分挫败，“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