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能吃肉了,太美妙了。”董诗诗提着一手的肉,已经笑不绝口。临到家门,她突然拉着穆醒天不肯走了:家里还有那个好多脚的玩意儿呢。
谁知墙头已经探出了一个脑袋,正是长发披面的女人。
董诗诗尖叫一声,缩到穆醒天背后。穆醒天却笑道:“连木莲也认不出来了?当初我画她的时候,你可是一直看着的呢。”
“什、什么?”董诗诗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画的?”
“你连这个都忘记了?”穆醒天带她走进了院中,“她和黑鱼都是我画出来的。”
董诗诗像是听着天方夜谭一样,愣愣跟着穆醒天走进了院中。
“我来我来,阿葵你陪诗诗玩儿,今天我来做饭。”
那长发的女人已经不知道钻哪里去了,黑鱼在角落的影子里伸出半个脑袋,半个眼睛看着她。
“……阿葵,快给我解释解释!”董诗诗二话不说就拉着阿葵。阿葵个子小,拽不过她,只好叹气:“我解释我解释,要解释什么?”
“他、他说、他说那女人是他画的!”董诗诗话都不利索了。
“主人是画师,画什么那是他的自由。”阿葵笑,“他跟你开玩笑呢。”
“不是不是不是!他说黑鱼也是他画出来的!”
他画出来的东西多着呢。阿葵笑笑,却不准备说清楚:“你听错啦,他说的是木莲和黑鱼他都画过。”
董诗诗半信半疑,但自己在这些东西面前绝对就是个弱者,她还能怎样。她把疑虑都压了下来,小跑到穆醒天身边:“相公我还是跟你呆着吧。”
穆醒天看上去斯斯文文,没想到做菜还真有一手。董诗诗吃得心满意足,连一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黑鱼和木莲都忽略了。
“阿葵也不吃吗?”她打了个嗝儿,“要不要叫他进来?”
“娘子你还没记起来吗?”穆醒天有些无奈。
“其实……其实是这样的,我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很多记忆都消失了,你跟我说说吧。”董诗诗忙装可爱。
穆醒天好脾气地跟她说起了阿葵的事情。大约是一年前,他在自家院外看到了一只倒在雪地里的白狐,身上血迹斑斑,气息奄奄。穆醒天家中早已无父无母,看那白狐着实可怜,便将它救了回来,悉心照顾。白狐痊愈之后,化作人形,表示愿意侍奉穆醒天左右,以报救命之恩。
董诗诗一边在碗中刮着剩余的米饭,一边暗想:阿葵的表现,太有奸情的味道了。又听穆醒天说,阿葵的食物从来都是他自己张罗的,董诗诗不免想起昨夜阿葵那张狐脸上的血迹,于是各种脑补,渐渐露出了含意诡异的笑容。
董诗诗笑得莫名其妙,门口的木莲看一眼黑鱼,小声道:“这个人不是原来的女主人了。不过味道也不错。”黑鱼乖乖地点头,定定望着董诗诗。
“不过阿葵不喜欢她。阿葵说她身上味道太重,是臭的。”木莲想了想,轻轻道,“我鼻子没有他那么灵,我倒觉得很好闻。”黑鱼又点头。
这头的董诗诗还在慢腾腾地把最后的几颗饭在口里翻来覆去地嚼。就她的粗浅见闻,古时候人吃饱饭了,就没什么娱乐活动,那两夫妻之间,是否就……就那啥了……
这可不好……她没做好那个准备,做个挂名娘子就已经不错了,可没想过把自己也搭上。
穆醒天已经站了起来,收拾起碗筷了。
董诗诗紧张了,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个……那个……我想去找阿葵聊天……”
“现在吗?太晚了吧?”穆醒天奇怪地道。
哪里晚了,才刚擦黑好不好!董诗诗不停眨眼,脑子里空转了几十个念头,就是没有一个顶用的。
“好了,我先出去了。娘子你休息吧。”穆醒天一手拿着几个碗,一手把他的画笔、墨砚和画纸放进竹筐,还把竹筐背了起来。
咦咦咦?
“你……你去哪里?”董诗诗把口里还含着的米吞了下去。
“我出去画画啊。”穆醒天这一次没有对她的问题表示疑惑,反而温柔回答,“灯油要省着点用,我们之前都是这样过的。你休息吧,我到后山去,今天月光很好,不能浪费了。”
“之前?你、你是说我们成亲之后都是……”董诗诗结巴了。
“是呀,有什么问题吗?”穆醒天不解。
问题是有,但对董诗诗来说是个好事情。似乎,自己相公对那回事儿没有任何兴趣,又似乎,他和这个身体的主人之间,还没有过夫妻之实?
……幸好幸好。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幸好幸好。董诗诗想了一转,就把事情想通透了,于是笑着道:“相公你小心点,别遇上什么猛兽野禽的。”
“没事。”穆醒天笑得宠溺,“阿葵跟我一起呢。”
董诗诗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阿葵不在,万一哪些东西来了怎么办?就算没有哪些东西,那个八只脚的女人也不好玩啊。
就在她愣神的时间里,穆醒天已经走出去,关上了门。董诗诗闭眼猛想,穆醒天之前已经嘱咐过黑鱼不能吓到自己,想来木莲应该也不会。今天白天只是开玩笑、开玩笑……
董诗诗默念着这句话,慢慢溜上了床。床上就一张薄薄的褥子,董诗诗翻开衣箱都找不到被子,只好和衣睡下了。油灯的光线在墙上画出各种痕迹。董诗诗想起穆醒天省灯油的话,在床上滚了两滚,还是下床吹灭了灯。
这一夜睡得不算很安稳,董诗诗做了好几个连续的梦。不过当薄薄的窗纸透进迷蒙光线,她还是很轻易醒了。
这一觉比在阿葵的稻草上睡的舒服千万倍。董诗诗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一侧头就看到一张正死死盯着她的脸。
董诗诗没有叫出声。
她也死死盯着这个躺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女人身躯肥大,身上水淋淋的。和董诗诗对上眼之后口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只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一口口腐臭的黄水从她口中涌出来。
董诗诗牙根都咬痛了,一边盯紧那女人一边静静溜下床。女人的姿势没变,一双被水泡得发肿的眼睛跟着董诗诗移动。董诗诗终于摸到了房门,手上立刻生出力气,猛地拉开就跳了出去。
谁料一跳出门,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两人同时尖叫起来,似在比拼谁的声线更尖。最后是董诗诗先止住口,也捂上了来人的嘴巴。
那人是个中年女人,体态微胖,此时脸上惊魂未定。
“你、你是谁?”董诗诗也没比她镇定多少。
“诗诗……你、你相公呢?”女人拉下董诗诗的手,急急问道。
“他在后山呢,怎么了?”
“死人啦!”女人脸色惨白,双目睁得溜圆,“陈员外一家全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