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诗诗只顾着看完全变了样的阿葵,没注意到身边的变化,直到有阳光照到身上,她才反应过来。
阿葵刚刚撕开的那道缝隙正在慢慢变大,就如天空破了一个口子般,阳光从那处一点点地透了进来,十分暖和。地上和周围被阳光照射到的那些瘫倒的人都在叽叽叫着,渐渐就没了声息。
董诗诗大着胆子走了几步去看:那些人已经一动不动,皮肤迅速显出腐烂的迹象。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不在的时候不许用你的能力!”阿葵还在揪着穆醒天咬牙切齿,“它们都不是善类,一旦反噬会要了你的命!”
穆醒天一脸歉意地迎着,嗯嗯点头。阿葵恨铁不成钢地将他甩在了地上,转过头指着董诗诗开骂:“还有你,女人!你能不能给我消停一会儿!我已经告诉过你你身上都是臭味,最容易吸引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好好呆在院子里,会少一层皮吗?!”
董诗诗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倒是看阿葵俊俏的脸看得入了神,连他那双带着一线金色的眼睛也显得顺眼多了。
“我已经够忙了!一个不听话也就算了,又来一个拖后腿的!你上赶着要去死,你去!不要拖着他!他要有了什么事,我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阿葵越说越生气,那手指几乎要戳到董诗诗脸上来了。
董诗诗气也上来,一把打开阿葵的手:“都是我的错?难道你没有错?!”你要是对人家有想法,就好好护着他,我会防着你吗?你也知道我不是原来的董诗诗,还犯得着跟你争一个比鸡爪还瘦弱的男人?“你要护着谁是你的事情,现在你疏忽,怪到我头上算是怎样?”
“好了好了别吵啦……”穆醒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刚刚画的那只鸣兽,因为其身躯巨大,自己失去了不少精气,这时看眼前两个人吵得不亦乐乎,头有些疼。
阿葵哼哼地收了声,阴沉沉道:“最后说一次:我不在你身边,不许驭鬼!”
“听你的。”穆醒天对阿葵虚弱一笑,“现在可以走了吧?”
“走不得,这个阵还没有破。”阿葵依旧脸色阴沉,“这些倒下的都是小角色,真正操纵死市的人还没有出现。”
董诗诗心里仍有气,但看穆醒天站都站得不稳,也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了,便扶着他说:“刚刚你不是说阵眼在陈员外宅子里吗?我们去看看便是。”
于是三人绕过地上那几十具在微弱阳光下渐渐腐烂的尸体,往陈员外宅子的方向走去。走了没有多远,董诗诗猛觉四围冷风袭人,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天上那道裂缝竟然缝合起来了,只剩了一道血红的裂痕还贴在灰蒙蒙的天上。
冷风越来越烈,董诗诗不禁打颤。穆醒天想脱下身上袍子给她披上,被她制止了。董诗诗拿过他的画具,道:“我没事,你穿着。多余的东西都给我拿,看你那么虚弱,别被压垮了。”
穆醒天好脾气地笑笑,知道她关心自己,不再坚持了。这时阿葵在前面停下了脚步,道:“还真被你说对了。”
此时三人已经走到了陈宅门外,只见陈宅大门紧闭,那围墙的颜色红得让人心慌。
“怎么那么红?”董诗诗才刚说出口就吓了一跳。
那围墙上的颜色,仍旧在动。
像血液一样流动着,脉脉鼓动着。布满了围墙的红色,竟然是仍旧流动着的血。
但那血不见淌下来或是滴下来,只是静静地在墙上流着。
阿葵捏起口诀,一股小小的旋风在三人中间扬起来,渐渐变大,把三人都裹挟在其中。
“跟着我,不要乱走。”阿葵说完,谨慎地推开了陈宅的大门。穆醒天和董诗诗小心翼翼地跟着踏了进去。
一时间董诗诗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陈宅里一片欢庆热闹景象,到处挂着大红灯笼和红色双喜大字,鲜艳的帷幔牵扯在窗门间,还有丫鬟奴仆人来人往。董诗诗终于想起,那日陈宅灭门的案子她进入这里时候,看到的也是这样的红色帷幔和灯笼。穆醒天之后提及,是陈员外的儿子要娶亲了,谁知却在娶亲的前一日,一家人都没了。
正要开口询问,阿葵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两个脸上带着洋洋喜气的婆子,正从院子的侧门走过来。
阿葵和穆醒天脸上都现出警惕神色,董诗诗凝神一看,大气也不敢出。
两个婆子都是笑吟吟的,但那动作僵硬缓慢无比,在董诗诗看来,就像是立体的彩色皮影戏。婆子慢慢抬手、慢慢抬脚,又慢慢放下,连同那脸上的笑容和说话的口型,也是极其缓慢的。
走过三人身边,两个婆子突然停下,将头猛地向他们拧了过来。两张臭烘烘的大口张开嘿嘿笑着,脑袋不见动作那身体却是飞快地旋转开来。
董诗诗怎敢再看,紧紧闭着眼睛将头埋在穆醒天臂弯里。须臾只觉得啪嚓两声脆响,一股热烘烘的液体喷到了自己脸上,不由一个激灵,大睁了眼。
两个婆子已经身首分离,倒在了地上,只有那脑袋还兀自嘎嘎笑着。
董诗诗摸了一把自己脸上,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用来吓人的雕虫小技,看来此间的主人知道我们来了。”阿葵冷静地说,“走,往那院子里去。”
婆子倒地的时候,那来往的丫鬟奴仆也随着一起消失了。那红彤彤的灯笼帷幔此时却十分瘆人,董诗诗紧走慢走,走进了一旁的小院。
小院里却没有了外面的喜庆,贴着围墙站着一排耷拉着脑袋的人,木木的一声都不出。
董诗诗只紧紧盯着阿葵的背,再不敢随便乱看了。
“大表哥!不!放了我!”院中有一排厢房,此时厢房外面的一个树丛中传出女子惊叫。
“叫什么!从了我,有你许多好处!”一个男子说着话,拽着个娇小的女子从那树丛中钻了出来。那女子钗环凌乱衣衫不整,正在奋力挣开男子双手。
“好妹妹,你始终是要嫁人的,何苦便宜了别家呢?”男子浑不在意,使了力气,拖了那女子就往厢房里去。
女子惊叫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回头往董诗诗等人这边看过来,哀哀叫道:“娘!大舅妈!娘啊!”
随着厢房门的关闭,声音消失了。董诗诗却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又气又急,却也知道此时所见的,绝不是现在发生的。
“你哭什么?她嫁到我家,我们还能亏待她不成?”身后冷不防传来一把声音。
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小院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