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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城中一片祥和安静,阿葵所说的血腥味完全寻不到踪迹。
“你迷糊了吗?”董诗诗觉得有些好笑。
阿葵却冷冷哼了一声:“你与我们不同。”话毕,只见安静呆在一旁的木莲和黑鱼都点了点头。
散出血腥味的不是城镇,却是周围的山。
“山也会……”穆醒天只觉得吃惊:在自己之外的世界里,似乎有着太多他还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突然之间,有了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渴望:他想知道更多、想探求更多,也想见识更多。
“会。”阿葵告诉两人,他襟前的血迹,是他从白家小院遁逃出来、在林中穿行的时候沾染上的。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山在向我哭诉。这些血迹只是它们的法术。它十分悲伤,它们的孩子被人和鬼神利用,做出了不堪的事情。”
“可是那孩子体内不是也集结了惠山女的怨气么?”
“惠山女若仍在山中呆着,是不会沾染上怨气的。只有她们进入人间,见识到了人间的可怕,才会被影响。最纯的,往往是最容易被污染的。”阿葵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站了起来,“它们非常非常悲伤,可是无计可施。它们憎恨伤害它们孩子的人类,却又对犯下恶行的孩子无能为力。”
他衣襟前的血迹已经消失无踪了,剩下的只是一些淡淡的绿色草渍。
这便是山能做的事情了:向比自己灵活、却不如自己年长的其他妖物求救。
董诗诗突然能理解阿葵所说的悲伤——巨大的无力感,和随之而生对罪恶越来越深的厌憎。奇怪的是这样的悲伤,居然让她觉得很熟悉。
阿葵恢复了孩童的样子,看上去疲倦得就要睡倒。
“那、那家伙到底想怎样……累死我了不行了不行了……”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一头栽在穆醒天怀里,睡了过去。
“年纪小的比较弱么?”一下子面对反差巨大的身形和脸,真是让人不太适应。
把阿葵安顿好之后,董诗诗和穆醒天稍稍商量了一下。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和老渊当时差不多,白椰应该也是为了一些什么目的而来的。驭鬼图么?或者要的不仅是图,更是人。两人心中都为对方担心,但此时除了见招拆招,实在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他们始终是在明的一方。
“其实大可不必想这样多。”看董诗诗面色沉重,穆醒天开口安慰道,“做你此刻觉得最应该做的事情吧。”
董诗诗只觉得眼前一亮。
她顾虑得太多了,穆醒天,阿葵,还有剑清和秦二,以至于竟忽略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
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自然就是将秦二的哥哥净化渡去,无论他是因为什么而存在的,也无论他是为了谁而去杀人,只要多留他在世上一刻,这里的人自然就多了一份危险。
只是想起在梦中,那个少年的声音对她说“我想回家”,董诗诗心中有些难受。
家在哪里?在遥远的惠山,在他一生都不可能回到的地方。
门被敲响了,剑清活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们休息好了吗?我带你们去看河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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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河灯是秋季这个地区的传统活动,夜间男女老少都会拿着自己做的河灯,漂流到水里。水脉是从山里流出来的,一直流到下一个城镇。据剑清说,放河灯热闹的时候,在山上可以看到一道闪闪发亮流动的灯河。
本该是有趣的事情,但是董诗诗心中有事情,怎么都不是很有劲。剑清没发现,但穆醒天心中却清楚。
“剑清娘子,你的奔虹是从何得来的?”穆醒天寻了个由头与剑清说话,好让董诗诗安静一会。提起奔虹,剑清十分兴奋,急急呼呼就说了起来,脸上闪动着激动和喜爱的光芒。穆醒天心里暗想:秦二会喜欢这个女孩子实在太自然了。他的缺陷让他与别人始终不同,但剑清充满活力,也许在他看来,她就是自己的太阳。
若是这样,董诗诗是自己的什么?
想及此处,他的目光忍不住往董诗诗那边移过去。
一瞥之下却不由吃了一惊。
董诗诗站在一个渡口旁,离他们不过五六步。但站在董诗诗身边的那个男子,却让他无端端地感觉到心慌,以及强烈的憎恶感。
董诗诗全然不觉,只呆呆看着河道中的灯盏,耳边有孩童的欢声大笑传来。
“你不放河灯吗?”身侧有一个醇厚好听的声音,温柔地询问她。
董诗诗回头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仙人。
站在自己身边的男子有着一双夺目的黛蓝色眼睛,眼中尽是温柔,嘴角弯弯带着好看的笑,额上落下的几缕黑色发丝在他深潭一样的眼神里晃出一道道阴影,却遮挡不了他凝视自己的眼神。
“呃……”不知为何,董诗诗却退了一步。
看到董诗诗自然而然生出的身体反应,男子怔了半瞬,眼神瞬间换了。温柔之色尽数敛去,随之是平静的欢喜:“你看,我们城里所有的人都放河灯,娘子一个人站着,不是很无趣么?”
无论是说的话,还是他的神情,似乎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城中人。但董诗诗很相信自己心里的畏惧感,又连续退了两步,刚好撞上了穆醒天的胸膛。
男子看到穆醒天的警觉眼神,微微一笑,眼神里的情绪敛得干干净净,很有礼貌地弯了弯腰:“冒犯了。”说完已转身往街的另一边走去。
他一直走了很久,一步步慢慢走着,好像要把他从前没有走过的路都踏踏实实走一遍似的。
不知什么时候,白椰悄悄走在了他的身边。
“主人,你真是傻。”白椰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随即笑起来。
释竹脸上表情毫不改变,只将自己袖子轻轻一挥,白椰便狠狠被摔了出去。白椰没有用任何的法术来保护自己,只是躺着。反正也没有痛感,至少身体上没有。她躺在暗处,看着天穹上一片暗寂的夜空。
“开始了么?”白椰喃喃说着,轻轻地笑了。
释竹已经走了很远。他不知道董诗诗这样走着,到底有什么乐趣。还是因为,与那个人一起走着,便是世上最大的乐趣?隐约记得以前她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拒绝得又干脆又委婉。想着想着他又气不起来了:因为就连她拒绝自己的样子,都那么让他留恋和喜欢。
已经信步走到了白家小院外,释竹站定,眯起眼睛看了一会,沉声道:“开始了。”
一道白色的人影,从桂树下缓缓钻出,手里捏着的菜刀寒光闪闪。
“怪只怪,你生就一个无常命。”释竹不再停留,几步跃上高处,消失了。
白色人影喘着粗气,晃荡了几步,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从它白色的身体里发出:“我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