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两个的人,都直挺挺地扎在树干上,纸条从她们的下体穿入,又从头顶戳出。那些尸体都肿胀欲腐,臭气冲天。
饶是董诗诗看多了恐怖电影和恐怖漫画,又是来到这里经历了一些事情的,仍忍不住感觉反胃恶心。她强撑着看了两眼,终究还是转过头去了。倒是穆醒天和阿葵缓过劲来,仔细察看起院中的东西来。
“都是死人。”李蕴突然补充了一句。
那树上串作一串串的人,原来都是这段时间将军府里死掉的女人们。他指着一个全身发黑的尸体道:“这就是那侍妾。”又指着余下的尸体道:“这些都是奴仆。”
“你们竟不处理,就放着穿在这里?”阿葵恶心半日,将李蕴手中的药剂夺来自己嗅着,那李蕴只好强撑着用袖子捂鼻。此时听到阿葵这样说,却是和司马钧都对了个眼色,柔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神情:“并不是我们不处理,而是她们自己走了回来。”
这些女人,都是做了法事后,好生下葬的。本来奴仆的身份该是简单处理就算,可庆阳有点见识的人都劝司马钧好好筹划,死得这样凶的,不定有什么后续。于是司马钧也好生请了和尚来做了一场场的完整法事,可谁知葬下不足一日,第二天那尸体便直挺挺地,被穿在了树上。
头一个回来的便是那侍妾,接着后面几天,那死得诡怪的丫鬟们一个个都出现了。
此时董诗诗走近了两步,只看到那几个被指作丫鬟的女尸,果然是笑得诡怪可怖,那兀自睁着的眼睛里一片黑色的浑浊,她怎么看都似在瞅着自己,不由心里又寒了几分。
“说不定,是那下葬的地儿选得不好呢。”阿葵走到树下,冷静地望着那侍妾的尸体,突然道。
司马钧却立刻挥手:“不会不会。那个地方,可是空远大师选的,怎会有错?就连刚刚被我们弄烂的那张符咒,也是空远大师给的。他是庆阳的高僧,若不是有他,只怕庆阳出的事情更凶,我也指不定等不到驭鬼娘娘来了呢。”
阿葵的眉毛跳了一下,缓缓转身,似是重复又似是想确定,一字字道:“空远大师?”
“正是、正是!”司马钧脸上带着不似作伪的感激之情,连连点头。
阿葵再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愈加严峻,突然指着那门户紧闭的厢房问道:“那里的,又是谁?”
董诗诗此时,也仿佛感到,厢房中有着巨大的怨恨和恶意,浓烈得掩盖了此间的臭味,更令她不安。
司马钧与李蕴再度对视了一眼,那眼里都是相似的疑问:这女的是驭鬼娘娘,怎么那小孩却更敏锐?
此时在厢房中的,正是李蕴不便说出的昨夜发生之事:司马空侯。
司马空侯的尸身,早被安葬在司马家的墓地里,那灵牌也好好安置在祠堂里。家里的一堆堆怪事层出不穷,就在司马钧大女儿蹲在书房门前那天,侍妾的尸身回来了。这一日回几个,每天晚上小院中都满是女子的说笑打闹之声,十分吓人。到了白日里仆人推开院门,便只见到穿在树上的尸体了。昨天夜里小院却是安静万分,但恶臭翻涌,竟蔓延到了府外。那空远大师便是今日凌晨来的,来的时候二话不说直接往小院中走去。司马钧对他尊敬,自然也跟着去了。谁料那大师直直走向小院的厢房,一把推开来。
司马空侯爬满蛆虫的尸体端正站在门前。浓烈的臭气使得他的儿子当即就将腹中黄水都呕吐了出来。
空远大师再无犹豫,一张符猛地拍向司马空侯尸体的额头,便立刻带着司马钧走出了院子,封起了院门。
“这么说来,你……司马老将军,就在里面?”董诗诗听到这里终于知道门的另一边是什么了。
司马钧沉沉点头。
就算是隔着一扇门,他似乎仍可隐约看到穿着下葬时候穿的沉黑寿衣的父亲,僵直地站在门后,一双空洞的眼眶里不存在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
“事情不太简单。”穆醒天拉着董诗诗和阿葵到一边,悄声道,“尸身返魂倒是听过,可这尸体莫名其妙地回到自己家中,却又什么都不做,甚为奇特。”
阿葵也扯了扯嘴巴:“还有这些女人的样子,倒似是在进行什么仪式。”
仪式?董诗诗猛地想到了什么,思维疯狂地穿过这段时间的杂乱,回到了穆家村中。
那……那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
司马钧和李蕴站在稍远处,都沉默着看三人说着悄悄话。
司马钧站的时候稍微偏着身子,视线就扫不到那厢房了。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他知道寻常人死了这么些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腐化得那么快。
这个事实让他又惊又怕,再加上城中事乱,门阀的首领又纷纷找他的不如意,他现在真是一个头似两个大。
所以,这驭鬼娘娘,就算空远大师不提及,他也一定要寻的了。现在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人不知道驭鬼图重现人间,而又有哪个怀着野心的人不对它虎视眈眈?
司马钧看着董诗诗与穆醒天阿葵细细商量着什么,心里的算盘已转了千百转。
归附我。或者毁灭你。
他暗暗咬了咬牙。
只是这一瞬间的杀气逃不过他身边李蕴的感觉。李蕴秀美的脸上有些奇怪神色,随即又波平浪静了。
而司马钧的杀气又怎能躲得过阿葵?
阿葵转头扫了他一眼,开口说:“我家娘子讲了,你们将军这件事情有些奇特,不过她仍是有把握的。只是这把握不算太大,还得与那空远大师商量商量为好”。
董诗诗皱着眉头思索着自己何时说了这样的话,对阿葵投去一把把视线的利刃。但庆阳城的高僧,她倒是很想去拜访的。
不为什么,就为了门上空远大师贴的那张符咒。
那符咒的图案她见过,就在陈家大宅,在老渊的阵法里。
那是死市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