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过客 第十七章 又惊又吓
作者:李微尾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白聆雨和我马上放弃了继续前进的想法,反正那个积善寺在我们心中几乎什么特别意义都没有,何必气喘如牛地爬上去再气喘如牛地爬下来,即使佛祖真的有灵看到我们如此凄惨也会不忍心的对吧?

  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决定就在半山的林中转转。

  人们都说无限风光在顶峰,也许不假,但要是一心一意只为去得到那最好的风景而低头匆匆赶路,可能会错过路上许多更有情趣的美景,那样不是很可惜吗?

  舍弃了顶峰的我和白聆雨就在半山深处发现了一片很漂亮的枫林。虽然枫叶还是翠绿的,但非常清幽宜人,甚至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从林中蜿蜒而过。溪水里一群群活泼的小蝌蚪,被头顶地枫林映得绿油油的,这才是真正的绿色生态游呢!那些旅游社号称新近发现的最后一块原生态净土什么的,和眼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可比性,这里可完全都是零污染的远古山水,纯净得让人干脆想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我欢快地跑到溪水边,找了几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回头赶紧冲白聆雨招手。经过半天的劳累,有什么比得上把脚放到冰凉的溪水中更爽!他慢慢踱过来,我刚想说小雨你看那蝌蚪,刚一开口却见他换了神情。

  what’swrong?

  把手指抵在唇上,是叫我别出声的意思吗?

  我看着他慢慢靠近我,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这次却是空前的专注,甚至还有一点紧张?对,就是紧张,搞得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因为他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现在最好一动不动。

  终于他离我只有一步远了,我几乎都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声。突然,他迅速地伸出手,从我脚下的碎石中抓起一样东西,我定睛一看……

  妈妈呀!!一条乌黑发亮的小蛇正倒挂在他手中,光是看到它那和自身极不协调的硕大的三角形的头,我就已经体验到全身的血液飞速倒流带来的晕眩感了,更别提它此刻正拼命扭动着细长的身子想要去咬那只捏住它尾巴的手!

  白聆雨的手腕出奇的灵活,一个漂亮的反手避过袭击,把它摔进了溪水之中,那条小蛇在溪水中一闪就被冲得不见踪影了,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只能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办,身体没办法动弹,一阵阵缺氧,危险明明已经过去,但紧张的神经就是没办法松弛下来。

  “琉璃?”白聆雨的脸在眼前放大,我看见他的口型,在叫我的名字,但什么都听不到,耳朵里一片真空。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又出现了,好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随时可能被风吹去天边。比第一次出现在这具身体里时的感觉更加强烈,难道说我要穿~回去了?!

  但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却在提醒自己,只是因为这具身体不堪您老人家如此高强度地使用,这次很有可能机毁人亡……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摇晃的马车和头下的触感提醒我,我在白聆雨的马车里。

  身上才残留着那条蛇带来的恐惧,嘴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见我睁开眼,白聆雨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吐了一口气:“你总算醒了。”

  看那脸色,原本想说的是“终于活过来了”吧。

  “真是的,随便吓一吓就晕过去了,真是丢脸啊,原本那么难得才出来一次的。”我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让白聆雨活动一下自己被压得麻木的膝盖,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真奇怪,原本以为会拿这件糗事好好吐槽一番的小少爷却一脸阴郁地靠在车壁上,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他也有爬行动物恐惧症?

  “没什么。”他好像在思考一件很烦心的事,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

  经过这次半山惊魂之后,原本见蛇就晕的我对蛇的恐惧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并将这种接近病态的恐惧心理推广到一切爬行动物身上,包括蚯蚓,包括壁虎。对徒手制服那条毒蛇的白聆雨我毫不吝惜的给与英雄的称号,老实说,他的形象在我心中一下子由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迅速提升到接近巨人。尽管他还是永远的月白色袍子,永远的淡淡梅花香气,外在的少爷相似乎永远没有改变的那天。

  那天回来,白聆雨一连数天都盘踞在兰院——话说他这样真的没人管么?——详细地观察了我的吃穿用度,送来兰院的所有供给几乎都经过了他的严格检查,我也第一次发现,即使我是宰相府里的隐形人,依旧是锦衣玉食,吃穿用度样样媲美剥削阶级,竟然每天晚上都有补药。

  补药……

  白聆雨若有所思地指着被小桔当做十全大补汤每天膜拜后才逼我喝下去的东西说:“这个,你喝了多久了?”

  “那个这些年好像一直在喝么……”——怎么!难道是豪门恩怨午夜档,被人加了料进去?!

  脸色明显扭曲的我立刻被白聆雨鄙视了:“只是红参而已,你想太多了,要不是这个养着你,你早做鬼好几年了。”

  我立刻和小桔一起膜拜那碗深色药汁。

  “虽然是红参,闻起来却不是普通的药方,”雪白的指尖沾取了一点黄色的汤汁送到嘴边,舔了舔,“还加了不少养元益气的补品进去,我们几个只知道你被父亲大人关在兰院,却不知道十四年的汤药钱照你现在的模样打一个真金白银的白琉璃出来也有剩。”

  只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流畅无比地说着极尽凉薄的话。

  一瞬间我觉得这个人非常陌生。

  “为什么那么看着我?钱在白府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白聆雨就像巡视自己的领土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查看着白琉璃的东西,“只是,父亲大人如此小心地把你养在兰院,甚至故意在我们面前做出厌恶你的样子,其实都是想保护你吧?”

  “少爷,可否直接告诉我你得出的结论?”白聆雨你名侦探柯南附身了么?

  柯南君,真的是你来了么?

  他终于检查完了一切,转过身来,竟然换成轻松有加的微笑:

  “结论就是:你的母亲果然是非常特别的女人,就算你不是父亲的孩子,但只是她的请求,父亲都一定会做到,原来我们的父亲大人竟然如此痴情,啧啧。”

  这是一个儿子应该有的态度吗?

  “你觉得他还能像这样养我多久?”我抓紧时间问出我最关心的问题。既然养我是一项如此浩大的工程,那么没有血缘关系的老爹能坚持多久?

  “你担心什么,”他端着那碗补药靠过来,“你还有我呢。”

  “你?”喂,好歹我现在还是你“妹妹”啊。

  “父亲现在看你的眼神已经有点危险了,听说你长得和你娘还挺像的,母亲能允许你我亲近已经是极限了,我可不想在她老人家手底下给你收尸。”

  “药留下,你走开!”

  我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对白聆雨投以无限畏惧的眼神,他无比冷静地分析着他的家人,连他自己也算了进去。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其实比我想象得强大很多很多。

  自从上次惊魂之后,我就安安静静在兰院潜伏下来,偶尔白聆雨问我需不需要出去散心,我都回以有气无力的摆手,以表示我还没从上次的噩梦中恢复过来,需要静养,静养。

  开玩笑,这具身体还没到一阵大风刮过就有可能重伤吐血的程度,由此白聆雨也终于了解到我的贪生怕死确实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白冰晶进宫之日一天天逼近,我曾不止一次地问白聆雨:“你觉得你姐姐会幸福吗?”

  他摇摇头:“不知道。”

  这样对待姐姐的婚事是不是有点太漠不关心了,大户人家的兄弟姐妹之间,亲情确实单薄的可怜。

  “既然是太子,一定会三妻四妾吧?据我所知,夫人对老爹管教甚严,连侍妾都没有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白聆雨凉凉地回了一句。我立刻领悟,当初老爹一定和夫人签了“不平等条约”才换来对兰院的绝对处理权。

  对老爹的印象有所改观。

  “那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们既是亲戚,你还是他的伴读,应该很了解他吧?”我继续兴致勃勃地问。

  白聆雨眯起了眼睛:“我发现你好像很想知道关于他的事啊。”言下之意,我似乎在打听不该知道的事。

  可没办法,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对这种八卦普遍感兴趣。

  “啊,我只是是对外面的世界怀着一点点好奇而已!”我随手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点点的距离有多少,继续向他刨根问底。

  他脸上写着“我对这个话题不耐烦”,好久才说了一句:“我只知道他会是这个国家最强的君主。”

  能让骄傲的小雨信服的人不多啊。

  “你也很强啊!”我由衷地说。

  他的眼睛一亮,桃花眼眯成月牙。

  我趁热打铁:“你徒手抓蛇的时候完全是一个英雄!!”

  他的脸色迅速暗淡下去,转过身去,不理我了。

  等到白冰晶进宫那一天,我和小桔躲在兰院里,听着外面几乎热闹到了极点,人声鼎沸加鼓乐喧天。

  听说安京一半的人都涌到宰相府外观看这场盛大的典礼,让我不由不想到上世纪末发生在英国的那场童话般的梦幻婚礼,只不过这里的王妃不叫戴安娜,她叫白冰晶。

  小桔说从五更起宰相府外的几条街上就已经挤满了观礼的群众,来迎接准太子妃进宫的只是宫中的礼官队伍,大礼要留在宫城里进行。可就算是这样,还是吸引了安京近一半的人群候在途中,只要一想到坐在那辆由四十九名近卫仪仗护送金壁辉煌的宫车里的,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沿途的群众就已经激动得不行了。

  宰相老爹的同僚故交什么的也都来贺喜,典礼盛大隆重到了极点,太子大婚哎!听说前面引路的仪仗队伍已经进了宫门,这边府里送大小姐进宫的人还在往外抬大小姐的随身用品,晕~

  坐在秋千上晃来晃去,经常来兰院的那只猫照例蹲在一旁,像琥珀一样漂亮的圆眼睛随着我的身影转来转去,小桔又被叫去前面帮忙服侍客人,留下我和这只花猫在兰院,不知今夕是何年。

  尽管老爹并没有给我下禁足令,但前面宾客盈门想必他也不会乐意让人见到他府里这隐形的二小姐。

  尽管以一个外人的立场来看,宰相大人做的已经足够多了——锦衣玉食,珍贵汤药,小心供养着这点故人骨血。但是,果然还是没办法代替白琉璃原谅这个男人啊。

  妾的孩子。

  不知道父亲是谁。

  老爷仁慈才会收留。

  老爷对她都是不管不问的。

  ……

  即使有天真善良的小桔陪在身边,也得她自己先打开心扉去接受小桔的温暖才行,可谁来教过她,谁来告诉她这一切还有另外一面呢?

  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了这十四年,一定很辛苦吧?

  那现在,如果她知道自己是被珍惜着的,被小心呵护着的,她还愿意,和我换回来吗?

  ~~~我们就是微尾大人的超可爱分隔线!~~~

  东宫殿内红色纱幔随风轻舞,龙凤双烛烛影摇动。

  一身盛装的太子妃殿下端坐在绘着祥云龙凤的楠木床上,凤冠上慎重地覆盖着朱红喜帕,朵朵金牡丹点缀在四角,一直垂到膝上。

  她就那么端庄华贵地坐在那里,垂首侍立在一旁的女官和宫女屏息凝神,所有的人都在恭候太子殿下的到来。

  整座东宫,华贵庄严不可言喻。

  白冰晶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刚刚那个温柔的牵着自己手中那条长长的缎带,隔着中间的大朵绣球,闪耀的珠玉,那一端就是太子殿下了……他轻轻地牵着那端,带着自己一起向皇上,皇后行礼,然后把那只装了太子妃印信的紫檀木盒子交到自己手上,虽然在梦里已经把这些场景想象了无数次,可真到进行的时候反而觉得这次像在做梦了。

  虽然姨妈贵为皇后,见到太子的机会不少,但自己最近一次见到殿下却是三年前进宫为皇后娘娘贺寿时,隔着屏风的那一眼。虽然一眼却在她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也坚定了她成为天仪王朝太子殿下正妻的信念。

  那时只觉得他那么高贵,让人自惭形秽,也让从小就生活在众人赞美中的自己开始庆幸自己拥有的容貌和家世,回家之后更加专心的研习经书典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只为了能够成为可以骄傲的站在他身旁的女人。

  而这一天,真的来了。

  她无限期盼可以快些见到太子殿下,期待他掀起自己的头纱时惊喜的眼神,自己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妃所承受的全部艰辛只要他一个微笑就得到了补偿。

  听见门外的女官齐齐开口:“太子殿下驾到。”

  白冰晶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到连周围的人都可以听到。

  脚步声逐渐近了,就停在自己身前。早有女官端来那只盛着包金喜竿的托盘,一个无比悦耳的声音在白冰晶头上响起:“我不是说过我们还真是有缘吗,怎样,你现在不就是在我的东宫了吗。”

  这声音,任何一个女孩听了都会醉倒的。

  白冰晶在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中只辨清了“有缘”两个字,心中满满的是快要溢出来的欢喜。头纱被人用手缓缓掀起,伴随着女官的低叫:“太子殿下,不可以用手的……”

  白冰晶也终于看到了那个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像天神一样光彩照人的少年,她满心喜悦又有一点害羞,但还是对上了他的眼睛。

  是了,就是他,就是他,比梦中的人还要优雅高贵的年轻男子——

  龙持殿下。

  我是你唯一的正妻,决不放弃这份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