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聆雨进宫当差后的某一天,百无聊赖的我在兰院偏厅里无意发现一样有趣的东西。
当时我在做什么?
好像在抓那只又被我“爱抚”得夺路而逃的花猫。那只小猫不知是府里谁养的,自从在我手中吃过几次鱼后就常来兰院“做客”。可是对鱼每次都是来者不拒热情有加的它一见到我就就摆出退避三舍,屡次还有夺路而逃之举。
我这暴脾气的!
“宝贝出来呀,姐姐给你鱼吃~~~”我拿着特意为它留下的香喷喷的鱼头,苦口婆心。
那猫崽子完全不甩我……
逼急了还给我嗖地一声窜上屋角的柜子,站在最高处且离我最远的角落里,朝我瞪着圆溜溜的黄眼珠。
看看,看看,这厮被我喂得多么生龙活虎,身强力壮,跳得多高呀。
我气不打一处来,跳起来去抓它毛茸茸的尾巴。
好吧,我承认,一玩起来我是比较爱抓猫咪们的尾巴,对于自尊心极强的猫咪来说这点好像很难忍受。所以就在我的“邪恶之手“即将触碰到那根毛茸茸的带着浅黄色条纹总是对我说“来抓我吧来抓我吧很好玩滴哟”的猫尾巴时——那家伙再度以猛虎下山之势蹿了出去。
依旧是生龙活虎,依旧是身强力壮……
结果是我结结实实地朝一人高的柜子撞了上去,更倒霉的是,最上面一个用蓝缎包裹着的不明物体摇晃了几下之后以泰山压顶之势把我重重地砸到了下面,只剩下一只还在颤抖的手留在外面。
场面无比惨烈。
这难道不是那猫崽子害我的吗?小样,你等着……你的尾巴此刻已经不属于你了,这笔账一定要记下来——哎,我的腰!
在闻声赶来的小桔的帮助下,我们一起打开了那只蓝缎子包裹,里面居然是一张完好无损的琴。
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竟然没有被摔坏!
当然了,有我这么伟大无私的人体缓冲物垫在下面,想摔坏都难……
琴好像是白琉璃的母亲留下的旧物,也就是府里逝去十几年的二夫人。过世后这张琴也就失去了主人,因此被束之高阁。如果不是遇到我,真不知道它还要在上面沉睡多少年。
没错!
想想我凄风苦雨的小学,死去活来的初中,几乎全部的节假日都消耗在我家五百米处的古典乐器少儿养成班里。做什么?当然不是和小朋友们玩游戏过家家。
学琴!
母上大人指示:“良好的艺术修养应该从小开始培养。”
父上在一旁弱弱地插了一句:“我觉得钢琴更能培养女孩的优雅气质,也蛮不错的。”
老妈轻快地挥挥手:“教钢琴的辅导班离咱家三站远呢,孩子太小我不放心,不去。”
那个,我们家是传统的一言堂。
就这样,我因为三个公交站牌和肖邦、李斯特挥手告别,转身投入到春江花月夜的十面埋伏中去。(遮遮掩掩地小声说)比起那些传统曲目,我更喜欢用古琴弹流行歌曲,周杰伦的中国风是我心中永远的大爱,古典乐器伴奏的话加倍有感觉呢……
事实上我的古琴学习持续了小学四年、初中三年,只差一年,只差一年就可以赶超八年抗战直达羽化登仙——却因为高中学习压力太大而搁浅。
更为最重要的原因是母上大人转身投入到对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渴望中去。
再见古琴,真是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腾腾地冒出来。当初学琴时的苦闷此刻全做烟消云散状,手指附上琴弦,母上大人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小心被你依然健在的母上大人抽飞……)
于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兰院上空一连几天都盘旋着荒腔走板的宛如鸡爪子挠地一样诡异的声音。
尽管一品宰府邸算得上庄严之地,但因为兰院侥幸位于比较偏僻的角落,声波很难传到正院,于是一直没有人来抗议我的扰民行径。
于是,在一向五音不全、生冷不忌的小桔都开始眼神“莫名”哀怨之际,我的温习终于欢快地驶上正轨,简单的旋律可以弹得出来了!(难道说这么久你一直都没在调上?)
就说嘛,八年抗战般的艰苦学习怎么可能轻易忘掉,当初被老师留堂不准回家吃晚饭时的血泪可都流进了心里……所以之前会发出那么奇怪的声音一定都是因为这张琴放了太久的关系!
而且更让我心花怒放的是,古装抚琴真是超具美感的。身上穿了轻盈飘逸的纱衣,头上戴着芳香扑鼻的鲜花,身上挂着叮咚作响的环佩,轻轻坐在锦垫上,把长长的裙摆在身后铺陈开来,轻舒皓腕……只要控制好自己两只爪子,别发出太过刺耳的声音,每个女孩都可以散发出绝对优雅,绝对柔美的古典魅力。
事实证明,那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小桔的忍耐更是值得的!(真的么……)
手上那颗晶莹剔透的劳精就是我汗水与付出的证明,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兰院里超过一个月的练习,只凭我最初“百爪挠心”、“动人心魄”的弹法,皇后娘娘会不会依旧带着高贵的微笑把这颗劳精赐给我?
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你在强调什么?)
但是,退一万步讲,如果事情真的发展成那样,我能不能做到在众人或悲悯或讽刺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从皇后手中接过那颗劳精?
答案是肯定的。
当然接!
开玩笑,一颗不亚于卡地亚皇家定级超施华洛世奇精品的异国宝石,是多少人一生也不一定有机会见识到更别提亲手触摸一次的几乎可以用来传家的珍品。
我的三关五感绝不允许我在那种情况下还拼命撑起奢侈无用的自尊心。
尽情地鄙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