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武扶案起身，朝上官玉使了个眼色，上官玉微笑点头，跟着他步出了灵堂。花园回廊下，她深深行了一礼：“多谢皇上！原来皇上那日所说的‘惊喜’，就是指这个！”

　　李君武微笑地用手指摩挲我的脸道：“朕答应你的事，总要做到的……今日已议定了和亲的人选，等到停战书一签，玉儿你便好好在府里等着朕来亲自迎你入宫！”

　　上官玉脸红红地低下头：“皇上把清宇清扬赦免了回来，玉儿就已开心不已了！如今上官家什么官职也没有，以平民身份入宫为后，只怕不能服众。这件事，皇上还是从长计议……”

　　“玉儿的意思是，要朕给清宇清扬赏个官职？”

　　“不！玉儿可不敢……”上官玉忙道：“我的意思是说，皇上要迎娶我的事，万一太后不同意——”

　　李君武闻言果然皱起了眉，“太后那里……这个朕自然会去说明，你不要担心，朕定会好好处理此事！”

　　“嗯……玉儿只是不想皇上夹在中间为难。”

　　“朕知道。你先回屋跟清宇清扬好好聚聚，他们都是深具才干之人，往后，朕还是会重用他们的！”

　　上官玉忙撩裙下拜：“谢皇上！”

　　“快起来！”李君武伸手来搀她，“怎么如今在朕面前，越来越恭谨了呢？朕可还是惦念你从前天真顽皮的模样……好了，方才来的时候，太监说刑部出了点事，朕得赶回去看看。”

　　李君武说完，冲她笑了笑，转身大步走了。

　　上官玉瞧着他的背影，在原地愣愣地看了半天。清扬走过来叹道：“皇上对你，倒还是如从前一般，真是难得！”上官玉幽幽垂下头，转身朝沐曦阁走去。

　　“范颐已派人收拾你们的院子去了，你现在且跟我去见一个人。”

　　“……谁？”

　　“你干下的好事！”

　　“二少爷……”

　　厅堂口，杏儿手足无措地嗫嚅着。清扬睇见她挺起的大肚子，蓦地瞪大了眼睛：“杏儿！你……”

　　“二少爷，您可回来了！”杏儿流着泪道：“奴婢、奴婢……”

　　“你肚里这孩子……”清扬看看杏儿又看看上官玉。上官玉没好气地道：“问你自己吧！”说完便转身往门外走了。站在门后，无意中听到里面传来的情意绵绵的话语，上官玉又不禁想起后头屋里正以泪洗面的流烟，心头涌起了一抹疼惜。

　　“问世间情为何物……”上官玉缓缓走在廊下，不由苦笑，杏儿必是要配给清扬为妾的了，可是流烟怎么办？府里的规矩又不能破，按照往例，出现这样的情况，便是要被赶出府去的！

　　上官玉忧心地望了望后院的窗口，深深叹了口气。

　　“小姐，大少爷的峻笼轩和二少爷的青峰阁都已经收拾好了，大少爷现在在峻笼轩，请您过去呢！”

　　“知道了。”上官玉遂与她一起，往峻笼轩走去。“流烟怎样了？”

　　萝逸迟疑地道：“她一听说二少爷回来，便收拾着出来了，奴婢让她先在沐曦阁呆着，等候小姐示下。”

　　上官玉停步道：“就让她呆在沐曦阁吧，哪儿也不许去。也不许她不吃东西。”

　　“是，小姐！”

　　峻笼轩在晚枫阁右侧，清宇喜欢石头，当年便购置了大量的太湖石在院中，布置成了一座奇石遍布的园子。上官玉和萝逸遁着各座石峰之间的小径进到厅堂，此刻小厮墨香正在替清宇整装。

　　“大哥。”上官玉缓步进屋，看着面前的伟岸男子。清宇回过身，朝她笑了笑，脸上的刺青非常显眼。上官玉鼻尖一酸，撇开头在桌旁坐下。“很丑陋吧？”他苦笑着摸了摸脸庞，“玉儿一向都爱美，大哥如今变得这么丑，是不是吓着玉儿了？”

　　“大哥！”泪珠从上官玉眼眶滚落下来，她嗔道：“大哥就算再丑，也是玉儿最敬爱的大哥，玉儿才不会嫌弃！何况，要除去这点刺青还是难不倒我的……只是瞧着大哥这一身痕迹，想是在那边受了不少的折磨，玉儿心里难受！”

　　“好了，”清宇宠溺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现在咱们不是又在一起了么？爹虽然已不在了，但只要咱们兄妹团结一心，那么还是会把上官家发扬光大的！”

　　上官玉点点头，“那些迫害过上官家的人，一定得不到什么好下场……当官也好，为将也好，总之伴君之侧，总是吉凶难料……倒不如平平安安地过个小日子，还省心些！”

　　“玉儿说的何尝不是……”清宇苦笑着，背手伫立在门前，良久了也一言不发。

　　范颐垂首进来，道了声安，欲开口向上官玉请示什么，上官玉朝清宇的背影努了努嘴，范颐遂朝清宇道：“大少爷，午膳已经备好了。”清宇闻声回过头来，含笑朝范颐道：“知道了。——范颐到底还是个忠厚之人，上官家逢此凶劫，别的家奴尽作鸟兽散，你反倒回府来了，真不枉玉儿当年相救你一场。”

　　范颐躬身道：“小的蒙小姐大恩，蒙上官家大恩，此生必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事。”

　　清宇点头称赞：“我上官家有你这样的忠仆，也算是一大幸事！——走，一起用膳！”

　　一起出了院门，在湖畔遇上正好走过来的清扬，趁他们俩走在前边，范颐偷偷扯了扯上官玉的袖子：“刚才何意？”上官玉往前方望了望，回头低声道：“少爷们既回来了，上官府的主人就是他们，往后府里的事情就向他们禀告、请他们定夺便是，若与我无关，便无须再问我了。”

　　“……是。”范颐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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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跟清宇清扬去灵堂做了例行跪拜，出来时清宇留在前厅听范颐回禀家事，上官玉则拉着清扬到了湖畔。

　　“杏儿的事你打算办？”她抱胸问道。“……除了收进房里，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清扬有些讪讪地。“那流烟呢？！”上官玉把声音微微提高了些。清扬呆望着她，“——难道流烟也有了？！”

　　上官玉狠瞪回去：“没有！但你打算把她怎么办？”

　　清扬沮丧地捶了下栏杆，没有出声。上官玉没好气地道：“你就不能少造些孽么？杏儿流烟还有万香楼的楚楚，于莫愁要是知道了，我看你怎么解释！”不料清扬苦笑一声：“你以为以我如今这副模样，莫愁还会嫁给我么？就算她肯，她家里也断不肯的！”

　　上官玉听他这么一说，心下又有些不忍。清扬再风liu花心也是她的亲哥哥，何况她知道，他是真心喜欢于莫愁的，可是他欠下的这些风liu债，也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他伏在栏上，双手抱住头髗，“杏儿有了身孕，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可是流烟——我心中也是极喜爱她的……”

　　上官玉仰头长呼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收了杏儿罢——等爹的丧事一了，就给孩子的母亲一个名份。流烟那里，我来处理……”“玉儿，”他眼中抹过一丝感激，“……我知道烟儿对你来说很重要，就算是我无情无义、负了她吧！将来你再代我替她觅个好归宿，二哥薄待了你房里的人，也算二哥欠你一份人情！”

　　上官玉摆摆手，黯然道：“杏儿毕竟已怀了上官家的骨肉，——所幸流烟并不像她，否则，我也饶不了你了。”

　　“我知道——”清扬叹了声气，“杏儿的事情我会好好处理。烟儿就拜托你了！”

　　“好了。”上官玉转了身，幽幽说道：“——大哥他们正在前厅议事，我拉你出来这么久，你快回去吧。”

　　跟清扬分别后，上官玉独自沿着湖畔缓缓走着，心里仍为这一摊子乱糟糟的事情烦恼。流烟早上一起来两眼肿肿地，怔怔地立在身前，对于她下发的禁足令有着一脸的委屈。这模样本已让人看了揪心，究竟要怎么跟她解释清扬的决定，上官玉心里真是没有一点头绪！

　　“快点！快点呀！好热闹……”

　　将行至大门前时，五儿与阿牛等几个丫环小厮笑着跑出来，一边指着门外一边相互呼应。上官玉拉住五儿问道：“一惊一乍地，发生什么事情？”

　　五儿一见是她，缩了缩脖子，指着大门外说道：“回三小姐，朝庭派去东欧的送亲队伍会从王府大街经过，我们想去看看和亲的公主长啥样子……”“送亲的队伍？”上官玉蹙了蹙眉，“和亲队伍应该走午门，怎么会绕到这里来？”

　　“奴婢们也不清楚……只是听老金说，队伍已经转进街口来了，奴婢们好奇，所以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