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到门外，萝逸正跟范颐在廊下说话，见上官玉一出来，两人忙急步走过来：“文铁山来了。”上官玉闻言望了望后边，见他们还在门口商议着什么，便回转头道：“在哪里？”

　　“正在小花厅候着。”

　　上官玉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多了不好，还是不要在府里谈了，——范颐你去跟他说，就说日间他说的那件事情请他自行处理就好。如今两位少爷回府来了，说话多有不便，改日我再上文府去找他。”

　　“是。”

　　萝逸随我步回沐曦阁。上官玉问她：“郡主伤势怎样了？”萝逸回道：“奴婢今日送药过去，见到郡主已经能坐起来了……她今日向奴婢问起您，她问您近来可好，奴婢照实答了。”

　　她默然点头，在园中一处石桌旁坐下。自上回过后，上官玉便再也没有见过李骄阳，有好几次出到了门外，又都折了回来。该报的仇未报，却失手把她伤了……在李骄阳与她父亲之间，上官玉实在不知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梳清这样一种复杂关系。

　　“小姐，您跟郡主，以后都这样下去吗？”萝逸支唔着道。

　　上官玉垂头望着地面，摇了摇头，“眼下……还是不见面的好。将来日子久了，也许就没有痕迹了罢。”

　　“可是您跟郡主曾经那么要好……奴婢看着她也伤心，您也伤心。”萝逸懊恼地掐着自己，“当初都怪奴婢多嘴，要不是奴婢……”

　　“好了。”上官玉挥手打断她，“我跟她之间，是迟早的事。——回屋去吧。”

　　进了沐曦阁，萝逸去卧房铺床，上官玉转身去了书房。

　　屋里还未点灯。上官玉摸黑从书案上找到火石，把蜡烛点着。屋里渐渐亮了起来，她举着烛台往里走去，才开始抬步却突然被斜倚在书案后的人影给吓了一跳。

　　“你——安十三？！”她停下脚步，失声叫了起来，“你不是回东欧了么？！”

　　“我又回来了。”安十三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也听不出喜怒，此刻正低头把玩着手里一张片状的物事。上官玉仔细一看，竟是那日被她写下了“安”字的红叶，脸上便有些讪讪地，上前欲夺回来。“还给我。”

　　安十三把手臂一举，红叶便被他高高夹在指间。“这个‘安’字，可是写给我的？”

　　“你少臭美了！”上官玉白他一眼，仍想把叶子抢到手。可眼看着就要够着了，不料却身子一歪，整个人就倒向了安十三怀里。

　　“这么急着*？”他玩味地道。上官玉羞恼地想站起来，但下一刹那却被安十三伸手紧紧揽到了胸前。安十三俯下身子，嗅着她的发香。

　　“放开我！”上官玉低吼。

　　“不放。”

　　“……放开！”

　　“自从我见到你，我就没想过要放开你……”

　　说完，安十三双目一黯，猛地将她的衣领唰地撕开，缓缓将脸低下落在她细致无瑕的柔肩之上，细腻的触感已他气息不稳，他将唇轻轻触在上面摩挲，感受怀里柔软的温存。上官玉身子蓦地一颤，紧咬着下唇不停挣扎：“快放开我……”

　　可是安十三不但没放，反而在她左肩狠狠咬下了一口。

　　“安十三你！——”上官玉含泪瞪视着他，那双水样的眸子里既有着惶恐也有着痛苦。

　　“李君武背信弃义，我就要让他知道，他造成的这个后果，会有多严重！”

　　安十三又伸出手指，以极轻柔的手势抚mo着那一道深可见血的牙印，口中吐出的气息轻轻落在她的耳畔：“玉儿，知道吗？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上官玉被他紧揽在胸前，眼泪不停往下流，而身子早已经无力动弹，

　　安十三垂眼望着她，一手钳住她裸露的肩膀，手指继续在掌心下的皮肤上轻轻滑过，然后才在她耳畔许誓似的说道：“你曾在我手上咬过一口，如今你身上也有了我的齿印，这一生一世，我们彼此便都只属于对方——玉儿，记住我说的话！”

　　可是上官玉却只拼命紧咬着下唇，紧瞪着他的下一个动作。安十三扶起她，俯身吻去她脸上的泪水，说道：“别怕，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注定会是我的。”

　　上官玉抬起头，怨忿地瞪着他，“安十三，往日我竟是错看了你……”

　　安十三叹了口气，把她放在躺椅上，以手撑着扶手、俯身向她说道：“要怪只能怪李君武！本来……”

　　“公子！”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安十三回头冷喝道：“什么事？！”

　　“有人来了。”

　　“……知道了。”

　　安十三回头望着她，伸手拂开她脸上的发丝，又拿起丢在一边的衣服替她掩上，“我先要走了。等过些日子我料理完所有的事务，再来接你。”说罢，他又欲俯身亲吻她，她猛地掉转了头去，他便把身子停在了半空。“好吧。——玉儿，别生我气……”

　　房门开了又关，屋里又回复了静寂。上官玉咬着嘴唇，摸了摸肩上那道屈辱的痕迹，眼泪与屈辱又一齐涌了上来：“安十三！……”

　　“小姐——”

　　萝逸推门跑进来，一见上官玉衣衫不整的模样，抱着她就是一番痛哭。上官玉扶着案头，有气无力地道：“你去哪里了？”萝逸一路抽泣着：“奴婢、奴婢一直都在门外……被人用刀抵住了喉咙……小姐，奴婢来迟，害得小姐遭受奸贼侮辱，奴婢该死……”

　　上官玉怔了怔，顺势坐在椅子里，挥了挥手道：“那贼人……并未得逞，此事不要声张。”

　　萝逸拼命地点头，跪行着上前伏在她膝上抽泣。

　　————————————————

　　第二日便是上官明安的“七七”，因为清宇清扬已然回来，这场丧事便已不须上官玉再操心什么。而她因为头天夜里的事，仍有些神思恍惚。

　　“小姐，戴这对倒挂琉球的耳坠可好？”流烟替我梳妆，从匣子里拾起各种首饰问道。上官玉看着镜子里她瘦削的下巴，心下不免又是一阵叹息。“流烟。”

　　流烟抬起头，两只大大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神采，“流烟在。”上官玉拉过她，让她站在身前，“过几日，杏儿就要被二少爷收为妾侍了，你……”流烟移开目光，痴痴地望向窗外正在忙碌着的清扬，一张俏脸上有着让人心酸的绝望。

　　上官玉起身面朝她，幽幽说道：“清扬生性风liu，任何一个女子跟着他，都必然要吃些苦头的。我知道你于他有情，可是，我却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归宿。”

　　流烟猛地垂下头，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毫不迟疑地跌在妆台上。

　　上官玉将手覆在她的手背，继续狠心说道：“事实上，清扬的心里只有一个人，但那个人却不是你，所以就算没有杏儿也没有府里的陈旧规矩，你也还是得不到他的心。——你是个聪明女子，定然知道这里头孰重孰轻，不如把这一段给放下，就当没有发生过。”

　　“若是皇上待小姐如此，小姐也能放弃皇上吗？”她忽地出声，一双泪眼定定地瞧着我，“世间****若真能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又哪来那么多荡气回肠的故事？”

　　上官玉微微一愣，也不由低了头。扶着椅背想了想，还是抬头道：“事已至此，再执着也是没法子的……就算清扬肯不顾家规再纳你入门，大哥也必不会同意，到那时，你更是连留在府里也是不行了。——还是听我的话，别再傻了。”

　　流烟紧咬着嘴唇，看得出来正在极力忍住心伤，上官玉怜惜地拍拍她的手背，默然走了出去。人常说情之一字总是害人匪浅，站在流烟的立场，也许会觉得这世界太不公平，——但这世间原本就是不公平的，如果怀上身孕的是她而不是杏儿，那么天平的一头便会跷向她这一边。命运这东西虽然玄乎，却也很关键，它只要跟你使使小性子，你便拿它无可奈何。

　　就像她眼下对着突然冒出来的戚宁宁也无可奈何一样。

　　“表姐好兴致。”上官玉看着挡在廊下的戚宁宁，面无表情地说。“表妹别来无恙？”戚宁宁朝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淡淡说道：“多谢，尚可。借过。”她却偏走了过来，殷勤地道：“表妹还是这么……呵，算了，我今日跟父亲一起过来吊唁姑父，刚在堂前与表哥打过招呼……”

　　上官玉瞄了一眼她那身打扮，冷笑道：“表姐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去哪喝喜酒的呢！”

　　戚宁宁面上一僵，讪讪地走了。

　　清扬在后面出声道：“她还打算缠着老大不放？”上官玉回过头，冷哼道：“她若有这么痴心，我倒也认了！”“怎么说？”她长舒了一气，抬步往灵堂走去，“她月初已经单方面跟清宇解除了婚约，并且已与右仆射的大儿子订下了亲事，往后可以再也不用担心她会成为我们的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