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朴松子赶到现场时，左月和凌烟波早已被先到场的几个弟子分开了。两个姑娘都有几分狼狈，左月是左臂被划破，殷红的血浸透了破损的衣袖，凌烟波是鬓发蓬松，整齐的发髻披散下来，雪白的颈子上还有两道血痕。

　　严格来说，却是左月落了下风。她本以为自己比凌烟波早近一年踏上天道，就算资质不佳也不可能会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被超越，却不料一番交手后却是自己吃了亏。直到这时，左月才意识到自己和他们的差距，那迫切想要提升修为的心就更加炽热起来。

　　“到底是什么回事？”朴松子脸色难看，他还从没见过两个姑娘家打架打到这等地步的，实在是有失体统。

　　“朴松子师兄！”凌烟波抢先喊道，拢拢零散的头发，红了眼圈说，“刚刚我路过这里，她闷着头跑过来撞了我不说，还对我恶语相向，我不过生气说了她两句，她就跟我动起手来……”

　　什么叫扭曲事实，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左月算是明白了，她自是不肯让凌烟波将污水都泼到自己头上的：“凌小姐，请你不要歪曲事实好吗？我何时撞到过你？”

　　“难道不是你刚刚跑过来差点撞到我？”凌烟波飞快的打断左月的话。

　　“是差点撞到你没错，但——”

　　“难道你后来没有与我争吵？”不等左月开口，凌烟波又急又快的继续说道，“难道和我动手的不是你？”

　　这种问题本来就是点头是错摇头也是错的。想要这样逼我认错？未免太想当然了。左月冷笑，以为这里没人就可以信口开河吗？左月一言不发的看着凌烟波，直到她把话全都说完为止。

　　“小月，”朴松子皱了皱眉，不知道该相信谁，虽然左月向来不惹事，但也难保她心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就像凌烟波说的那样，天知道她会不会对昆仑心有怨念，“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山间凉风流入午后的昆仑别院的声音清晰可闻，在场的几人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左月身上，虽然对她的执着有所感动，但若是她因拜师不成而生怨，那就不得不防了。

　　左月歪头一笑：“也是，这附近除了我两人外再无他人，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的声音放缓了，冰冷起来，“既入了道门，自是明白天道有数，一举一动皆有报应，别人看不到，天道却是有眼的。凌小姐可敢对天发誓，刚刚我没有立刻向你道歉，刚刚一直是我在挑衅，刚刚是我先动的手？”

　　越是修道人就越是怕报应，因为他们知道冥冥中自有天数对应他们的举动，所以修士轻易不起誓，最怕欠人情——有时候，那人情就怕是用命去还都还不起啊。听得左月如此发问，凌烟波粉面一白，强硬道：“我自然，我自然是可以……”

　　看她这幅模样，朴松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断喝一声：“凌师妹，今日要检查修行进度，你还不快去准备？”

　　目送凌烟波离开，又赶了众人散去，朴松子这才看向左月，一张黑黑脸儿微微泛红：“小月，刚刚是我错怪你了……”

　　左月勉强笑了笑，轻声道：“我是身份尴尬之人，大家不喜我也是正常，若不是不得已，我也不会硬要拜入昆仑不可……呵呵，到底我不是昆仑的正式弟子。”虽然未像凌烟波那般红了眼圈，只是故作坚强的模样却更让人心酸，尤其想到她小小的姑娘家只身一人来到昆仑山，路上就不知已经吃过多少苦头了，偏偏还因资质原因不得入门。

　　那声苦笑让朴松子手足无措起来。相处一个月，左月做事勤恳，人又机灵乖巧，他倒是很想有这么个小师妹，可惜她资质不佳，难入师父的法眼。想到师父交代的话，他终于拍拍左月肩膀道：“别想那么多，你不日就要上山，若是真的能够到达内院便可拜入昆仑灵境了。这几天好好准备，如有需要的东西大可向我开口。”

　　“多谢朴大哥，”左月笑了笑，慢慢收起脸上的苦闷，“不管如何，我是爬也要爬到内院去的。”见好就收，她做惯了生意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若是一直示人以弱求取同情，真到需要人同情的时候，这招式就没效果了。

　　“……小月，我俗家姓王，你可以叫我王大哥。”朴松子无奈道，小月毕竟不是正式昆仑弟子，很多常识的东西还是不了解，“‘朴’是我这一辈弟子的辈分，取自‘见素抱朴，少私寡欲’，朴指的是平真自然，保守本真……”

　　晕晕乎乎听朴松子念了半天经才得以脱身，左月揉揉还嗡嗡作响的耳朵，自己轻轻一笑，倒是不知不光和尚爱念经，道士念起经来也是不差的。不过，朴松子话里话外的关心却让左月疲惫的心放松了下来。

　　没有获得认可之前，左月一句昆仑灵境的口诀也得不到，事不宜迟，她飞快的打点了行李，拜别了水明子、朴松子等人就踏入了深山。

　　走了一段路程，确认四下无人后，左月才将一片碧绿的藤叶折起吹出声响来。

　　不一会儿，一条青藤自树根下破土而出，化作了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抱怨道：“来了来了，吹得难听死了。”

　　“天知道你的破叶子怎么会吹出这种动静。”左月不甘示弱的反击，手上却是小心的将那片藤叶收了起来。

　　“唔？”青藤刚要说话，忽然嗅到一丝药味，抽动了几下鼻子连忙开口道：“你受伤了？”

　　“你是狗鼻子吗？”左月白了他一眼，伤口已经包得严严实实了，她自己都闻不到多少味道，偏青藤刚来就能发现。

　　青藤哼了一声，四处打量一下，就自旁边草丛中拔出几根草叶，揉出汁水滴到左月伤口纱布上。草液透过纱布渗入伤口，一丝凉意让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左月挑了挑眉。

　　“看不起我？虽然我修为是低了点，但怎么也不至于连你都不如。”青藤红菱似的小嘴翘了起来，“接下来要去昆仑主峰，快点上路吧。”

　　左月点点头，忍不住拍拍青藤的脑袋，还好有这个小家伙在自己身边，让自己不至于真的孤身一人，就算他吃的多点也就罢了。背起小小的包裹向前走去，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忙停了脚步问道：“前几天让你去送的货呢？七八十枚上好的丹药，怎么也得有二十两银子吧？”

　　“二十两？”青藤的脚步稍稍挪动了下，“……二十两？”

　　“怎么了？”左月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青藤勉强笑笑：“咱们要在山里很久，我帮你打点了一些行李……”

　　“所以呢？”

　　“行李在那里。”

　　绕过一片草丛，一棵大树下是一个半人高的巨大包裹，各色点心零食的香气隐隐飘来……

　　“你全都买点心了？”左月脸色铁青。

　　“当然没有，我怎么会全部花掉！”青藤连忙摇头。

　　左月大吼一声：“剩下的钱呢？！”

　　被这一声怒吼吓得浑身抖了下，青藤小心翼翼的张开了掌心，掌心躺着两个可怜巴巴的铜板。

　　“我宰了你——！”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山林，只是谁也没发现远处几道阴冷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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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何：卖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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