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失心记 六 最强壮的店小二
作者:唐半闲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快到通州城了,杜仲反而慢了下来。到了第四天下午,她当真兑现承诺,领着黄柏进了通州城附近的一个小乡镇。

  “杜仲,依刚才那老伯说的,这里离通州城只有二十多里路了,我们再加快点速度,今天晚上去通州城住不好吗,干嘛还要在这里停一个晚上?”

  “你想这个样子进城?”

  黄柏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身上的脏乱也超出了他的容忍范围,不由大呼一声:“还是师姐深知我心啊!”

  杜仲心里好笑:哦,这只不过是进通州城前先来附近的小城打探打探消息,这叫旁击侧敲,还真不是为了他的破衣裳。不过这些干嘛要告诉他,看他上串下跳的样子多可爱啊!

  进镇子前,黄柏找了条小沟,对着不大的水面把自己的头发理了又理,觉得好点了才跟着往里走。

  但一进镇子两人就感觉不对,周围好似有无数双眼睛唰唰唰地扫了过来。

  黄柏心想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好看,他们没见过这样的美男子?于是,他把头抬得更高胸膛挺得更直了。

  杜仲见状把包头巾再往下拉了拉,默默地拉开了与黄柏的距离。这镇上有点古怪,人们很是警惕,看来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大家才这么小心。

  但他们俩一个是无知一个是艺高人胆大,加上没做亏心事,就大摇大摆地直奔饭馆,准备先填一填五脏庙。

  一进饭馆门,跟刚才一样,里面几乎所有的人都唰地侧过头来看向她二人。

  黄柏抬了抬脖子,冲着里面大声道:“小二,我们要用饭!”杜仲已经左顾右盼地在大堂里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他见状也跟着慢慢地踱过去,一撩长衫下摆,姿态尽可能优美地坐下。

  大堂里静了有好几瞬,才从后面出来一个高大非常的店小二。只见他肩上搭了块雪白的布巾,脸上堆满笑容地走了过来。

  “二位客官,可是要吃点什么?”

  “四碗米饭。”

  “四碗米饭。”

  山上别的还好,就是米饭没法做,这会儿实在是馋那玩意儿不行。

  “呃——不点菜吗?”那小二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地颤抖。

  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就是那**贼!哪有进饭馆不点菜的?哪有——母子俩说话这么随便的?

  哎,都怪他倒霉——难道长得高大也有错么?!

  再拖一拖,已经有人叫捕快去了,镇定镇定!

  杜仲冲黄柏挤挤眉眼,示意他她把点菜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做。黄柏第一次在外面点菜,兴奋异常,大声说道:“给我来一只鸡,一只鸭,还要炒个鸡蛋!”

  “哎,好咧!客官,您的鸡要怎么做,鸭要怎么做,蛋要怎么炒呢?”

  黄柏觉得这店小二简直愚笨之极,这种问题还要问?!“就是剁成一块一块放在锅里炒啊!”

  杜仲忍着笑,打断了他们:“不用了不用了,给我们上个青菜汤就行!米饭麻烦你们快点!”

  看黄柏一脸的不爽和不解,她就用口型说了两个字:银子!黄柏先是眼睛瞪得老大,随即就垂头丧气地不想再看对面那个人。

  知道他家师姐穷,但没想到穷到这个地步,只吃得起米饭和青菜汤!还能好好地闯荡江湖吗,每天就米饭和青菜汤的!

  哎,希望一会儿师姐付得起住客栈的钱,要不还得去野外找树桠子去!

  店小二瞪着大眼睛迷茫了:这是**贼吗,有这么穷的**贼吗?还有,他们刚刚是在挤眉弄眼地对暗号?当着他的面对暗号,可是要行动了?可看他们的样儿像是男的听女的的话,难不成那女的是男扮女装,他才是真正的**贼?!

  哎呀呀,捕快大人啊,你怎么还不快点来呢?店小二已经压力山大,额头唰唰地冒冷汗了。

  很快青菜汤和米饭都上了。杜仲挥挥手让小二下去,但那小二不动,毕恭毕敬地站在桌子旁;黄柏见了也学师姐的样儿挥了手,小二干脆凑了过去,问道:“客官,你还需要点什么?”

  店小二看出来了,这男的显然没有女的危险,所以为了拖时间,最好是跟那男的耗!

  杜仲看着明显不对劲儿的小二,不动声色,赶紧往嘴里扒饭。她瞪了眼黄柏,再看看面前的饭,示意他也赶紧吃,一会儿可能有事儿要发生,到时候就顾不上吃了。

  黄柏第一次出来,第一次点菜,第一次有个店小二那么崇拜他跟他说话,于是又兴奋又紧张,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东西都摆出来说一遍,以示自己真的见多识广。他这会儿跟小二聊得正欢,压根儿就没看到师姐在瞪眼睛。

  哎,这只菜鸟,杜仲心里感叹,比我当年呆了一百倍!一会儿要好好地教导他,要不就这样被人拿去卖了都还在乐呵呵地数钱呢。

  “小二,麻烦再帮我拿两个馒头来!”

  那小二听了也往店里面吆喝:“小二,再拿两个馒头出来!”

  这下黄柏反应过来了:这根本就不是个小二,哪有小二这样吩咐小二的?!

  他唰地一下推开椅子就站起身来,瞪着那小二,想看看他怎么说。那小二一直绷紧了神经,见状也吓了一大跳,迅速地后退了一大步,摆了个基础的开门见客的功夫起势,嘴上叫道:“干嘛干嘛,你是要打架吗?来呀来呀,我不怕你!”

  那架势一看就是个功夫的门外汉。真正的行家根本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地摆架势,累赘!

  黄柏愣了,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杜仲暗骂这只呆头鹅,站起身来,往后一步手一伸就拿过那站着不敢过来的小二手上的馒头,然后伸手抓住黄柏的衣领,示意他坐下赶紧把饭吃完,再对那假小二说道:“误会误会,我们——祖孙俩出来找亲戚的,身上银子快花完了才只点了这么点儿。你放心,我们就是来吃饭的,吃完饭就走!”

  黄柏嘴是彻底合不上了,——祖孙?!

  那店小二也不跟他们理论了,不远不近地摆着姿势,还频频往外看,着急地等着援兵。

  他当然不是什么店小二,他是这店里最强壮的人,切菜工。刚刚杜仲二人一进城镇,他们的奇模怪样就引起了风声鹤唳的小镇居民的疑心。大家口口相传,互相提醒着要小心。等看到他们进了饭馆,饭馆老板急得跳脚,店小二躲在后面打死也不想上前,最后没法,把他拎了出来,想着能挡一阵算一阵。

  他的腰后就别着他切菜用的明晃晃的大菜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贼一伙的?如果是,俺胡大爷告诉你们,你们来错了地方——哎呀,陈大哥,你终于来了,你看你看,他们一个都没跑掉!”那小二恶声恶气地说着说着突然余光扫到了刚进门的一个大汉身上,立即停嘴,转而带着哭腔转向了那人的怀抱。

  杜仲示意了黄柏一眼,要他别吃了赶快走。她把馒头往怀里一塞,起身就准备往窗边跳。

  来者是公门中人。最为江湖中人,要有见了公门中人就躲的好习惯,这样才会少很多麻烦。

  可惜黄柏混江湖是个彻头彻脑的雏儿,他非但不理解师姐为什么要躲着这几个粗鄙的大汉,还一手掏出了别在腰后的铁骨黑扇,准备上去大干几场。

  杜仲一看那扇子,心里咔嚓一下,暗道“糟了”,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那刚进门的捕快脸色巨变,也不上前了,冲他们大喊一声道:“你们到底是何人,难不成与黑婆婆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