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好看,所以这些反应都是正常的吧——对,只是因为“他”好看而已。
他睡不着,心里事多烦闷,就跟老板要了一壶酒,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喝酒的好去处,就跳上屋顶,以月色下酒。屋顶是个喝酒的好去处,凉风习习,放眼都是如海繁星,如同置身云端一般——然而,他却又一次深深地体会了一把名叫寂寞的酸楚。
最近他常有这样的感觉。从小他就承载了太多人的期望,身上有了众多的担子,但也从来不敢懈怠半分,由此十多年,辛勤劳碌,也得到了众人的称赞……但在这样的夜晚,那些烦扰和困扰就像星星般一样远,而他,躲在这繁星下,静静地无言。
如果有个人来跟他说说话就好了。如果,杜仲出来找他的话,他一定要把“他”叫上屋顶,如果“他”还问那些问题话,他也可以回答……他想找个人说说话,如果是杜仲,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后,他满心欢喜地看到,“他”真的出来找他了。
这是不是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屋顶有一条一尺来宽的横条,正好坐人。杜仲试了试用力,发现结实得很,就放了心,一屁股坐了下去——屁股下是没事儿,但她的脚蹬到一片瓦片,引得咔嚓几声,马上楼下就响起了店老板的咒骂声:“该死的耗子!等着,看明天我不拿点药来药死你!”
孙遇在一旁看着“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酒壶都差点拿不住。
杜仲不敢再乱动,小心地把整个人都放到了横条之上,才嘘了口气,看向对面的人道:“你叫我来喝酒,又没有杯子,怎么喝?”
“这样喝!”孙遇拿起酒壶对准壶嘴抬头就是一口,喝完以后顺手就把酒壶扔给了杜仲,“老板家自酿的米酒,还算甘冽可口,尝尝!”
杜仲接过酒壶,盯着那壶口,心里顿时浮想联翩:这是啥意思,让她对着他喝过的地方喝酒?就像师父常跟师公们做的那样?
呃——那画面太美她不敢回想了。
“算了,我还是不喝了——我喝了酒就撒酒疯。”
孙遇自嘲地笑笑,一伸胳膊抢回了酒壶,又喝了一口道:“你是在嫌弃我。也罢,那就我一个人喝吧。以月色下酒——呃,今晚没月色,不过有繁星。以繁星下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呀——”
他眉眼朦胧,行为潇洒,谈吐文雅,这样一个钟天地灵秀的人,没有姑娘家会不喜欢吧!杜仲静静地看着他,仿佛通过他看到了青湖湖畔的那个傻姑娘,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抬着脖子愣愣地看着他,然后被人用石头砸,被人拖了出去……
但对着这么一个人,那样也是可以被原谅的,是吧?
杜仲发觉久违的头疼又偷袭了过来,她转开了头,轻轻敲了敲太阳穴,努力地把眼底的那点儿情绪给压下去。
那是一段让她头疼的往事,一想就头疼,所以,她已经很久不回想了。
“贤弟,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杜仲稳了稳情绪,抬头冲他笑笑,轻声道:“没什么,在想我的前半生呢。”
“哈哈哈——你才十八岁,什么前半生,还早着呢!”孙遇被“他”的说法给逗笑了,拿着酒壶指着“他”哈哈大笑道。
“嗯,有道理。那你呢,你在想什么,这么——满腹心思?”
“你看出来了?是呀,我满腹心思,就像这酒壶一样,全部在肚子里藏着,没有办法一下子倒出来——”
“那就不要倒了。”杜仲打断了他的话,她后悔了,她不能对这个人打开话题,这是个危险人物。
“哈,你怕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孙遇眼底有情绪在涌动。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就跟其他人不一样,对他没感觉,一心想逃开,还嫌弃他,多说句话都不肯……一副他是瘟疫似的表情!
“那你慢慢喝吧,我要回去睡觉了。”杜仲不敢呆下去了,星空太美人太美,她怕失控。
但是孙遇已经失控了,他长手一伸拉住了杜仲的胳膊,低声道:“别走,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杜仲转头去看他。只见朦胧的夜色里他的眼睛亮得出奇,好似镇上的刚出生的小狗,万般言语都难以形容,只是有一点,让人怜惜万分……
那声音,那发出这声音的人,实在没法让人拒绝。杜仲感觉头又疼了几分,她好似看到了当年青湖湖畔哭泣着迟迟离开的黑婆婆,那种认命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杜仲坐了回来,还自弃地抢过孙遇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大口。
嗯,是好酒。瑶家的米酒她能喝个五六斤,就这么一壶酒,应该没事的。
孙遇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句“好兄弟”,就拿过酒壶接着喝,“我们来交换秘密好不好?”
“不好。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但我没秘密可说。”杜仲干脆破罐子破摔,全身都舒服地摊开躺在屋顶上,不去看他看夜空。
孙遇见状也头朝“他”的方向躺了下来。两人头靠头,头发挨蹭着头发,轻轻说话,就好像在耳边一样。
“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你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
杜仲听他那语气,知道这个天之骄子是平时太装而憋坏了,这是找到倾诉的口子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赶紧问道:“你会如实回答么?”
“嗯,今天晚上我不骗你。”
“好。我师弟是不是被雷火教抓走了?”这是个测试题,说没说谎她知道。
“是的。”
“我师弟和雷火教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我们还没有查到。”
“你查过我们?”
“嗯,要不我不会跟你一路。”
“你查到我些什么了?”
“就查到你是刘大同的世交的徒弟,来自南疆,其他都查不到。”
那是当然,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你查到野鸡岭,那他们还隐居个屁呀!
“好,我问你,这个问题你一样要如实说,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孙遇静了半响,还是沉声答道:“老实说,我想挖你,我需要帮手。你聪明冷静懂世故,轻功好,据说还懂点医,我很欣赏你。”
杜仲赶紧跟上:“你需要我做什么?”
孙遇又默了默,道:“我还没想好,真的。”
那一瞬间,杜仲相信了。她心底也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样的企图还不算坏,至少没有叫她去杀人放火——也是,江湖中人如果说要给遇公子做事,都不知道感到有多荣幸呢!
“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办?”
“杜仲——我叫杜仲可好,或者你有字吗?”
“先回答我的问题。”
“杜仲,我不知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你的轻功很好,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师弟,你有很多机会摆脱我的,不是吗?”
杜仲认真想了想,也是哈,黑婆婆想要逃跑,不也一次都没被人抓住过吗?
“呵,不担心了?还有别的问题没?”
杜仲松了口气,恢复了平时的吊儿郎当,故意神秘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成亲?”
“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哎呀,你不成亲,广大江湖女儿就无心思嫁,大大影响了我们这些人求偶效率嘛!”
“哈哈,你,求偶?谁家姑娘这样幸运?”
“呃,这个不能说,万一说了你去挖墙脚怎么办?我可争不过你!”
“不一定,杜仲你也清丽可人——”
“遇公子还真是开玩笑,我又不是女人,可什么人哪!”杜仲赶紧打断了他,这都什么形容,清丽是形容女人的好吧,难不成他发现了?
“谁说男人就不能可人呢,我看你就可人得很!”
“打住打住,我从小到大最讨厌别人说我长得女气,你再说可别怪我翻脸哈!话说回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别顾左右而言他呀!”
孙遇看着星空,刚刚放松的笑容也变得苦涩起来。过了一瞬,他才慢慢地道:“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要替我保密。”说完,也不等杜仲答应,就接着说道,“我父亲告诉我,我身上有一种****,只有我命定的妻子才能帮我解开。如果跟不是命定的妻子结合,我就会洞房当场死于非命。我怕了,所以,不敢成亲。呵呵,这件事情是不是很好笑?我居然担心我的未婚妻不是我命定的妻子,我担心会死于非命……”
杜仲那一瞬间心里的震惊简直没法言说!她发誓她只是想随便聊聊天而已,但没想到聊出了这样一个大秘密!
什么叫命定的妻子?就是定亲的妻子吗?
那她,是不是就是他命定的妻子?因为师父说跟他定亲的是柳飘飘的大女儿——
老天爷,要不要这么开玩笑?!她都做好准备嫁给黄柏甚至嫁给大牛了,现在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不对,或许只有孙遇身上有蛊,她身上没有呢!
“那你父亲有没有告诉你,你那位妻子身上有没有那什么蛊?”
“嗯,她跟我一样。据说我们定的是娃娃亲,一定了亲我们就都被施了****。”
“干!”杜仲狠狠地一拳捶在了瓦片上,顿时又惊起店老板的咒骂无数,她也不管了,张口就骂道,“你丈母娘怎么这么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