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失心记 四十九 出山
作者:唐半闲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为什么以前能接受大牛,现在却接受不了比大牛稍微差点的其他男人呢?这让她想不明白。

  如此想了几天,在第十天晚上,再次听到隔壁响起吱呀吱呀啪啪啪的声音时,她明白了为什么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诗她以前没读懂,但是现在她懂了:见识过孙遇那样的浊世佳公子的深情,这些人又怎么能入得了她的眼?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伴着隔壁的**声,旁边的老老少少的鼾声,还有屋角的蟋蟀声,屋外的猫头鹰声……杜仲静静地淌下了眼泪:是不是她再也回不到当初平静的生活了?是不是她果然逃不掉江湖儿女的命运,始终要去江湖里打几滚才能了结这一生?

  她要怎么样才能像师父那样呢:住在人迹罕至的山上,却不愁吃穿,还能有男人相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山里就人迹罕至,兔子野鸡吃不完……哦,就是缺个男人。

  那接下来怎么办,去找孙遇?

  杜仲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黑魆魆的上方,直到后半夜才慢慢睡去。到了第二天早上,王家人都要起身去干活了,但是他们发现平时也早就跟着起来的杜仲怎么叫都叫不醒。三宝跳上床去揪她的鼻子扯她的耳朵,她嘟哝了两声,翻了个身,还是不醒。众人没法,只好先出门去干活了。

  大铁嫂见状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狠狠说了几句,但还是被大铁给劝出门了。

  见他们都走了,杜仲才翻身坐了起来。这该死的茅草房,又低又潮湿,晚上蚊子还多得要命,这会儿她感觉几乎全身都痒,一抓一个包。

  没法呆了,比她一个人在山上还不自在,还是赶紧走吧。

  杜仲走之前把仅剩的三张银票之一放在了家里充当饭桌的柜子上,用块石头压着。本来她是想给银子的,奈何身上没有。想了想,怕他们不认识银票而把它给扔了,她又去找了隔壁的李爷爷。李爷爷快九十高寿,牙都掉光了,是村里最长寿的人,也是见识最广的人。杜仲告诉他,她要走了,拿了王奶奶两件衣服,放了点钱放在柜子上,麻烦他转告他们。

  李爷爷有些混沌的眼睛看了看杜仲,最后挥挥手含糊地吐出一句话:“走吧,这里不属于你!”

  再次踏上路程,杜仲身上少了张银票,多了两套破衣服。她有些茫然,好似心落在了某个地方,她得去找回来。去哪里找?不知道,姑且出去看看吧,再混两年,如果还找不回来的话,她就回柳溪镇去,乖乖种田种地。

  走了一天,又在野外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她把自己易装成一个老太婆,终于到了王大娘口中的小镇。见到卖米粉的摊子时,杜仲眼眶一红,差点要冲上去抱着下米粉的锅哭起来!

  她这是当了多久的野人了呀,看到米粉就跟看到亲人似的!想当年在柳溪镇,她可是想吃辣的就吃辣的,想吃酸的就吃酸的!这日子混的,一年不如一年!

  “老板,我要一碗米粉,多加点辣椒!”

  卖米粉的是一对老年夫妇,见状就扯着乡音道:“大娘,你不是本地人吧,我们这里没有辣椒咧——”

  “那有酸菜吗?”

  “也没有酸菜。”

  “有蒜吗?”

  “没有蒜。”

  杜仲怒了,一拍桌子道:“那你们有啥?”

  “米粉啊,青菜汤米粉!”

  杜仲顿时倒地不起,心想还不如饿死算了。但随即她又想起来,身上没零钱,一会儿吃了米粉也不好付钱,于是就站起来准备去找钱庄。

  “你吃不吃咧?不吃还问这问那的!吃不起就直接说嘛,真是的……”

  听到身后的嘀咕声,走了几步的杜仲站住身,心想要不要回去给他们的青菜汤里下点药呢,要不要呢?——就卖个青菜汤还这么嚣张?!哼,等她换了银子,看她不用银子砸烂他们的摊子!

  不料,让杜仲气馁万分的是,小镇子上压根就没有钱庄!大伙儿连银子都没见过几个!

  最后没法,她选了镇上最大的一家饭店,坐在油乎乎的凳子上,叫来小二,准备点几个好菜好好慰问一下五脏府。

  鉴于刚才了解到的情况,她首先开口问道:“小二,你们家最贵的菜是什么菜?”

  小二面无表情地往黑乎乎的帘子后面大吼了一声:“老张,今天有没有野鸡?”

  “——没有!”

  “哦,我们最贵的菜是野鸡,不过今天没有。你还要吃点啥?”

  杜仲心想还好没有,在山上的时候她天天吃野鸡,还真吃烦了,“那你们还有啥?”

  “老张,今天有啥菜?”

  “辣椒炒肉,蒸茄子,豆角炒肉,炒青菜,哦,还有一个煎鸡蛋。”

  杜仲心里哀嚎一声:炒猪肉就是最好的菜了呀?!哎,她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想花钱没地儿花的情况。

  “有酒没?有茶没?有卤菜没?”

  那小二不耐烦了,瞪着杜仲道:“这位大娘,你到底要吃什么?”

  “都要都要,把你们最贵的都点上来,我都要!”

  “你要一边喝酒一边喝茶?”

  “呃——你别管那么多!如果我都要的话,你给算算要多少钱。”

  “哼,付不起钱就少买点!——一共一百四十一文,就一百四十文吧!”小二合上账本,抬着下巴,就等着她被吓一跳。

  这年头,一百四十文可以买二三十斤大米,够一个人吃一个月了!

  杜仲的确被吓了一跳!买那么多才一百多文,一两银子一千文,要是她拿出来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老板会不会揍她?

  没法,她还是直接叫出了老板,告诉了他实情。那老板上下打量了杜仲好几回,心里猜想这人看起来跟个老太婆似的,怎么身上有这么多银子?莫不是银票是假的?这是个强盗?她在故意耍他们?

  最后店老板还算见过点世面,认出那银票应该不是假的。但是他也换不开,就想了个办法,找了辆马车送杜仲去县城,然后去钱庄换了银子以后再一起付钱给他。

  杜仲拍着大腿赞叹,这实在是好主意,当老板的人就是不一样!

  这话把店小二给臊得,躲在门帘后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