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新娘 002 薇尼庄园
作者:怀采薇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等AK001吃完早餐,已经是上午十点。

  继奶油后,她对面包、奶酪等同样产生兴趣,但兴趣不大,比不上吃光一袋鲜奶油还意犹未尽的程度。

  灿烂的阳光照进来,窗外清脆的鸟鸣此起彼伏,微醺的风里混合泥土和花的芬芳。

  AK001吃饱喝足懒懒地靠在枕头上,一动也不想动。

  老巴克整理好餐车,换上一副新的白手套,对床上的AK001说:“安琪小姐,主人下午三点回来,在这之前您要不要出去散散步?这对您的健康有好处。”

  “散……步?”这个词对她很新鲜,在培养舱中她的运动只有两种,蜷着躺和直着躺。

  也许我该适应新的生活了。她心里产生一种类似惆怅的情绪,玛格丽曾和她讲过自然进化论,“适者生存”,而现在为了奶油,她决定活下去。

  隐约里她又感觉奇怪,这里不是“天堂”吗?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要活下去的念头?也许天堂中也需要一种“活着”的状态吧,她自问自答。

  “安琪小姐,如果您同意,我去外面叫苏珊来给您更衣了。另外,您需要出去散散步吗?”老巴克尽职尽责地问。

  AK001点头:“出去……散步。”对于新的词,她运用得不是很习惯。然后她想起什么,后知后觉地问:“你为什么叫我‘安琪小姐’?”

  小女孩蜜糖一样的眼睛弥漫好奇和困惑,歪头的样子很容易让老巴克想起当年还在襁褓时的孙子。他早已铁石般的心肠再次软下来,心里叹息,真是可怜的孩子。

  “主人告诉我您的名字,安琪小姐。”他微微躬身回答。

  AK001仍然困惑,她有“名字”了吗?玛格丽说“名字”是人的标识,每个独立的生命都有自己的名字。她曾好奇地问她,那她的“名字”是什么?但玛格丽说,她没有名字,没有人会给她取名,因为人们害怕随之而来的羁绊和责任。

  说这话时,玛格丽的神情叫她难以分析,她的话也让她不太明白,但她隐约清楚,“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而她也许永远都不会拥有,因为没有人愿意给培养舱里的实验体取名。

  “安琪小姐……”AK001低头呢喃,神情认真仿佛在背一份重要的实验要求。

  老巴克隐约听到她在呢喃自己的名字,便微笑说:“‘安琪’在地球人那里是‘天使’的意思,啊,您知道‘天使’吗?听说那是一种鸟人,但您可比鸟人美丽多了。”

  AK001,安琪认真听他说完,眼睛里一瞬放出绚烂的光芒,弯起眉眼说:“谢谢,谢谢你给我名字。”

  老巴克看到她盛放的笑容,虽然不明白这位小客人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开心,也不由跟着笑起来,并不忘纠正:“您不用谢我,这都是主人告诉我的,您有一个很美的名字。”

  安琪弯弯的眉眼没有放下,白皙透明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逆光下染上淡淡的金色光晕,背后的窗口是一片开满保加利亚玫瑰的花圃。

  风轻轻流动,连老巴克也不由因这一刻的美好放缓了呼吸。忽然之间,他隐约明白了主人对小女孩另眼相待的原因,人们总容易被另一个极端的事物吸引,几乎同时他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收敛起心神,他说:“安琪小姐,既然您决定出去散步,我就暂且告退了。苏珊会来服侍您,有需要的话就请遣人通知我。”

  他恭顺地行了告辞的礼,推着小餐车往房间外面走去。

  “……再见。”安琪按照玛格丽教的礼仪,笑眯眯地朝他挥手,目送他离开,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没有问他的名字,老巴克也没有告诉她。

  脑中灵光一闪,会走路、会说话的兔子……兔斯基!原来他叫“兔斯基”啊!

  ……感谢伟大的科学家玛格丽的博学。

  老巴克走后,很快一名年轻的女仆推开房门进来。她有一头蓬卷的褐色短发,圆圆的脸,褐色的眼睛好奇地看向床上的安琪,但她的动作很恭敬,捧着衣服热情地问:“安琪小姐,您现在需要换衣服吗?”

  安琪同样好奇地看向她,她长得和研究所的人一样,原来“天堂”不全是“兔斯基”一样的生物。

  听到她的话,她眼睛看向她手里的衣服,对这几块布她还是很好奇的,玛格丽说,因为人类充满污垢,所以才需要衣服来互相遮掩。

  她低头看看自己昏迷时被换上的白棉睡衣,心里想,她现在需要穿衣服,是因为脏了吗?

  苏珊见她低头发愣,不由将话重复一遍:“安琪小姐,您现在需要换衣服吗?”

  安琪醒过神,看向她点了点头。

  苏珊便走过来,将衣服放到床上,掀开白鹅绒被将小女孩抱起来,友善地冲她一笑,动手帮她脱衣服。

  安琪身体一僵,十分不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而后抿了抿嘴唇,让身体放松下来,安静地任她帮忙换衣服。

  苏珊挑的衣服都是棉质的,非常柔软。不一会儿她就帮安琪换装完毕,看着穿白色棉质连衣裙的小女孩,不由睁大眼睛惊叹:“天啊,安琪小姐,您这样穿真漂亮!我敢打赌戴斯城里再没有比您还漂亮的小可爱!”

  “谢谢。”安琪一本正经地说,事实上这些赞美她完全搞不懂含义,但接受别人的夸奖后道谢总是没错的。

  苏珊笑了笑,觉得这位小客人可爱极了。她示意她坐下,给她穿上草编凉鞋,浅棕色的鞋面上点缀着红色、黄色的小花,衬托得她小巧的脚更加晶莹剔透。

  因为要外出,她还特地拿来一顶草编的帽子,黄格子的缎带镶在帽沿,一簇干花装饰在帽上,显得清爽又可爱。

  安琪任由她摆弄,看着她给她戴上草帽,目光满意而炙热的盯着她,嘴里嚷嚷道:“天啊,好想合张影!安琪小姐,您会一直住在这里吧?会吧?我真是受够园子里的臭男人们了!”

  苏珊兴奋得脸都红了,有点忘乎所以。安琪眨眨眼看着她,不明白她在激动什么。

  好一会儿苏珊才平静下来,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安琪小姐,我太激动了。唉,您在这住几天就能理解我的感受了。”

  “没关系。”安琪想了想说,语气有点机械。说实话她难以理解人们为什么总把“谢谢”、“对不起”、“没关系”之类的词挂在嘴边,如果真的受伤这些话远比不上一只愈合剂。

  “好吧,我们耽误了一点时间,现在让我带您出去散散步吧,您会喜欢上这里的。”她朝她眨眨眼,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琪却没有马上动身,在苏珊明亮目光的期待下,慢腾腾地伸出双手。

  苏珊抬眼看见略感疑惑,小姐是要她整理衣服吗?

  然后她缓缓弯腰,将双手伸到脚底。

  哦,是要整理鞋子啊。苏珊恍然大悟。

  但接下来小女孩吸了口气,她还在困惑时,“一二三四”的口令已中气十足地从她嘴里飘出,与此同时,一套怪异的动作有条不紊地在她身上展开来。

  “……”苏珊嘴角抽搐一下,迅速低下头。不,她是客人,客人即上帝,“上帝”的一切行为都是有道理的,身为仆人要对“上帝”的每种行为都充满敬意。

  异常的沉默中,小女孩的口令声显得格外嘹亮。大约过了十分钟,安琪的动作总算收尾。

  苏珊默默给安琪递手帕,她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跟她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是热身活动,玛格丽说运动前应该先热身!”

  苏珊沉默,而后躬身问:“安琪小姐,我们可以出去散步了吗?”

  “当然。”安琪将手帕还给她,原地踏了几步,然后深吸口气迈出右脚,这是她第一次使用双脚的技能,过程很顺利。看来热身果然是有用的,她喜滋滋地想。

  苏珊在旁边带路,抛去刚才小小的怪异感,她对这位可爱的小客人还是很欢迎的,这会儿不由跟她介绍起薇尼庄园:“安琪小姐,您现在看到的走廊两边的画作都是名师真迹,没有哪位领主拥有像我们少爷一样多的艺术藏品;这是我们的大厅,沙发下花纹精致繁复的手工地毯来自四年前过世的工艺大师乔治·曼哈顿,现在他的作品可卖疯了;噢,现在您踩的这片草地可是让我最头疼的地方,这些萤火草晚上的确很迷人,但修理它们太费劲了……”

  踏出大门,金色的阳光扑面而来。

  苏珊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安琪眯了眯眼看向外面的世界,脚下茵绿的草地向远方铺开,左边清澈的河流朝远处的低山蜿蜒而去,灌木丛、树林星罗棋布,姹紫嫣红的野花点缀其中,鹿群、兔子和狼在河边树林里漫步,这样大鱼吃小鱼的生物链此时却显得如此和谐。

  微醺的风吹过,仿佛都能听见空气里种子破土的声音。

  这一刻安琪所有的思绪都消失了,她震惊地睁大眼睛注视眼前的一切,多么不可思议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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