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清寒的银辉铺了满地,空中飘荡着几丝缭绕的雾色。凌无双此时早已睡得不知东西南北,整个山庄一派宁静祥和。云出岫耳朵动了动,窗外的脚步声如约而至。起身从白色帐幔后闪进一个侧门,一息之间已在栖云阁外。若凌无双见到这个情形,肯定会在心里唾骂自家道貌岸然的师父:寝室内还开着一个暗道,为了方便美人进出么?
来人翘着兰花指,身体魁梧双手白嫩,却是二当家。云出岫微微一点头,转身走到栖云阁不远处一座小亭,二当家紧随其后。
“如何?”云出岫坐在小亭****人休憩的石凳上,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
“各派仍然没有放弃,小门派虽不死心却也不敢有何动作,但若是大门派有何行动多半会隔岸观火以待下手分一杯羹的时机。几个大派最近看似安静异常,实则私底下来往突然频繁起来,想来都是单凭一己之力无甚把握,想要联合起来。”
“嗯,”云出岫点点头,“看来我高估了他们的耐心,亦或者是低估了他们的胆量?还是实则高估了我出云山庄在世人心中的地位?”轻轻抚平袖口的轻微褶皱,“当家觉得,他们何时会有行动?”
二当家走到另一处石凳前坐了下来,兰花指抚了抚左鬓,“这得看他们何时能达成协议了。就目前形势来看,各大派表面一团和气内里勾心斗角,要将如今这摊子收拾顺当,怕是还得一个有相当手段之人。何时此人出现,他们便该动了。”
“嗯。只是此时却还不到让他们有所行动的时候。当家该派人搅一搅这趟浑水就派人搅一搅吧,至少拖得三五年的,让那丫头有点自保之力,我才好带她好好去世上玩一玩。”
“三五年后这些人还会抓住这事不放?”
“永远不要低估人对不死的欲望。”
“包在当家身上了。”二当家兰花指一撩,“该干嘛干嘛去吧,当家我还要回去补美容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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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及其规律,总结起来就两件事:第一,伺候师父吃喝拉撒弹琴作画下棋写字烹茶品酒等等等等;第二,被师父填鸭一般将武功玄学阵法下毒解毒易容琴棋书画等等等等塞到她脑子里。这样生活的后果就是,凌无双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幸而由于自己做饭,并没有吃得比猪差。然而更为惨烈的是,师父虽然没有搬来一块千年寒玉做床,却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叫什么寒魄的东西,挂在身上凉意透骨,果然是不用内力相抗就直打哆嗦。云出岫将寒魄挂在凌无双脖子上,一派板正耿介:“为了满足徒儿自虐的喜好,为师废了不少力气才寻来这块寒魄,时刻不可离身,可听清楚了?”
凌无双磨着牙:“听清楚了,师父。”
“徒儿,你总是喜欢磨牙,可是牙齿有畸形?这也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二当家于矫形一道颇有造诣,改日让他帮你看看。”
“……”
“师父,再这样被你折磨下去我会长不高的。”凌无双幽幽瞪着自家师父表示抗议。
“怎么会,二当家分给你的都是最好的食材。再者,习武之人每日活动筋骨,又怎会存在长不高一说。”云出岫很是一本正经的陈述事实。
凌无双叹口气,很是无奈的拉高被子,睡觉。幸而,凌无双天性乐观坚强能吃苦,这样的日子过一过也就习惯了。当然这是凌无双自己的想法,云出岫理解为,徒弟是个极能受虐的性子,再怎样,虐一虐也就惯了。这一虐就虐了四年半。
这天天气不错,凌无双的运气也不错,白桦叶早不劈了,桃花也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决,拈花飞叶虽然还差了一大截,像什么闻声辨位夹苍蝇之类的却是不在话下了;早晨起床练完剑很有技术含量的下药让山庄的厨子左手翘着兰花指拿不下来;易容成传话小童去二当家面前告密厨子对二当家敬仰之情太甚以致处处模仿;字也写得颇显收放自如;将书法之技用到画上,画出来的荷花挺拔自在;琴虽然还不至于绕梁三日却也能有点让人流连忘返了;就连一直不怎么开窍的棋之一道,今天也破天荒的只输了师父五子。
于是,凌无双的心情也连带的不错。吃完晚饭拿了套新衣,估摸着师父这会儿应该在栖云阁另外一侧的小亭中就着月光自己与自己下棋,凌无双极其自在的哼着小调从侧门出去走向温泉。
白月光如水银铺洒了一地,漫过温泉边上的夕颜花和紫藤。温泉水反射点点银辉,波光粼粼。凌无双四下看一看,果然安静异常。伸手脱下外套,中衣,小衣,缓步沿着池壁下了温泉。
温热的水漫上肩头,凌无双舒服地呼一口气,静静看着水面。说是温泉,其实占地面积着实不小,怎么也要五丈见方吧。今夜月亮很大很圆于是也很亮,水面上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到自己的大致轮廓,十五岁的少女鲜嫩如待放的花苞。凌无双看着看着,忽然玩心大起,盯着水中的自己念叨:“魔镜魔镜告诉我,我和师父谁更美?”
忽听“哗啦”一声水响,池子东侧白色巨石后面转出一个人影。凌无双“啊”一声迅速潜到水下,却见那人影一个转身即披上一件白袍,却是自家师父。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自己和自己下棋?怎么突然间生活这么不规律?师父您这一不规律要害死人的知不知道??
池水搅动,云出岫缓缓走向池边,白衣松松垮垮罩住身体,身姿颀长。凌无双看他并未转头向自己这个方向看来,慢慢将头伸出水面,轻轻呼吸一下,快被憋死了!云出岫脚步不停,一脚跨上岸突然微微转了头看了过来,凌无双愣了,睁大了眼睛正不知作何应对,却见云出岫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一眼,无双直觉全身都似在沸水中煮过一般,脸上温度更是史无前例的高,连耳垂都红得似能滴出血来,迅速双手抱胸背转身子,心里念叨虽然月色清亮,应该是看不清楚的吧?
云出岫看她这个姿势,索性一步跨上岸去直接转过身来,一本正经问道:“无双,你觉得你和师父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