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走到泉水边，蹲下来，欠身往水中看去。

　　水面如镜，映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西施好不心喜，用手慌慌地抚mo上去，脑海里被重生的喜悦充溢着。

　　她活过来了，有了一个如此俊逸的皮囊，就是重新投胎转世，也来不得这么快这么好。

　　正欣喜间，如镜的水面突然叮咚一声，泛起阵阵涟漪。西施一下惊慌，仿佛被人窥了隐私般，伏着身子蹲在那里，立马紧惕。利爪在皮囊下锋利，随时准备探出。

　　却听到阵阵笑声，有声道，施文武，在作什么？学娘们临水照影啊？

　　她只得回头，压抑心中的恼怒。

　　她是娘们，而且好不容易得了真身来，当然先要仔细看看。

　　是谁这么可恶，来破坏她的好心情？

　　西施定睛看去。就看到先前的两个军人拢着肩膀歪歪扭扭的走过来。西施知道不能暴露自已，只得强笑道，说原来是你们啊？

　　心里却笑：

　　你们？她都不知道这两个人姓甚名谁，只知道其中有一个被另一个呼作小忆。

　　不是我们还能有谁？我们下班了，走，一起洗澡去。

　　洗澡？和他们？西施一脸苦笑。

　　想到要和他们****相对，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暗地里大汗，着急着想走，她苦笑道，可是我，我今天头痛还没有完全好。

　　哎呀，去吧去吧。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军人说，你这是着了凉，待会在澡堂里用热水多泡一下就好了。

　　终于扭不过，被他们拉扯着去了。

　　那个叫小忆地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西施急拍手打掉，小忆说，咦，怎么了？老张你看，文武好像变了一个人呢。

　　西施又立马紧张，说，呵呵，病刚好，这不是怕传给你嘛。

　　两人听了，也不作疑。

　　小忆说，哪有这么夸张，我不怕。又把手伸过来，亲密的拢着她的肩膀。西施直觉难受，却只得隐忍着，作声不得。

　　三个人勾肩搭背的一路说笑着出得宫门，往土城的街市走去。

　　转过一条街，再往左转，顺手数第二家，就进了去。

　　西施都来不及看店面一眼，就被他们一起带到了更衣室。

　　隔着一个木板，里面就是一个热气蒸腾的大澡堂。里面已经人声水声不绝，热闹非凡。

　　她站在一旁想着如何是好，才一会，老张和小忆已经浑身脱得精光，对着西施道，你也脱啊。

　　西施看了他们一眼，立马啊的一声，捂了眼睛。

　　男人的生殖器还是小时候看到过同村男孩子的，小小的像个光滑的茶壶嘴。没想到成年男人的这么大，毛呼呼地恶心死人。

　　难看难看，难道要跟这些人****相对。

　　她才不，她西施以前虽丑，但是也有丰满高耸的乳房，浑厚圆浑的******，总之比他们好看多去了。

　　可是容不得她发呆胡想，小忆西西笑着过来，说道，怎么跟个女人一样的，又不是没见过。你的比我们还大呢。

　　西施直往后缩，说我不洗了。

　　老张说，这丫今天毛病。小忆，把他衣服剥了。

　　说完就立马伸出手来往西施身上摸去。

　　西施羞急，爪子一瞬间在皮底下暴长，心想，你们真敢再动我，我就杀了你们。

　　可是他们的说话声引来了一群看客，西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不得。她什么事都还没做，她不能暴露。

　　只得挣扎着被剥了个精光。

　　她本能得双手捂着胸部。捂上去，才发现胸前空空落落，哪有那轻盈饱满的东西。再往自已身下一瞧，只见******雄纠纠的挺在那里。

　　才恍然惊醒，已是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早就换了模样。

　　不由松了口气，才清醒想起。这是施文武的身体，不是她西施的。

　　可笑她西施，差点杀了人露了马脚。

　　想到这里不由释然，转过身对围观的人说，看什么看，都是爷们，我有的你们都有。

　　众人哄笑了一下，四散开来。

　　赤着身和着小忆老张走到澡堂旁边，他们两个早已先下水。

　　西施站在澡堂边，看到升腾的水汽里形形色色各样的男人，仍是不敢下水。

　　她知道，尽管身体是男人的身体。可是她，西施永远是西施，永远是那一个会爱会恨温婉柔情的江南女子。

　　正思量间，小忆一把把她拉下水。她啊的一声，跌入水中，恼怒的看了一眼小忆。

　　小忆笑着从水中走过来，蹲在她身边，说道，你怎么了。文武，你大病刚好，理应在热水中多泡泡。所以才把你拉下水的。

　　西施转过去不理他，恨声说了一句，不用你管。

　　小忆轻笑，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说道，你今天好怪啊。你这神情语气。让我感觉好像自已在调戏一个女人呢。不是在澡堂而是在妓院哦。

　　西施愤恨地瞪他一眼，不说话。

　　小忆继续笑，说好像调戏的不是一个老妓女，还是一个雏妓呢。

　　什么话？西施恼怒。一拳头砸过去，骂道，老子打死你。看你乱说。

　　小忆哈哈笑，泼着水逃开，说道，这才是男人嘛。

　　西施不理，自在一边泡着热水，不理他们。

　　洗完澡，三个本想回去休息。一看时间还早，老张和小忆便笑道去楼下月坐坐吧.

　　西施不知道楼下月是什么地方。只得依言跟了去。

　　路上却见到打马经过的范蠡，不由心止不住呯呯直跳，赶紧低了头。

　　等他快马走过，又赶紧回过头去，站在原地痴望不已。

　　小忆见他犯傻，只得摇摇头，走过来说道，文武啊，那是范大夫，不是什么美人。

　　西施只得讷讷地低下头去，闷在那里不说话。

　　小忆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长得比他还要高大俊秀。可惜一个当王的一个为奴的，命啊，没办法的事。

　　西施笑笑，还是不言语。

　　走了不多远，只听老张笑道，到了。

　　西施便抬起头来一看，只见两个艳装的女子立于门口，看到他们便围拢来，说道，三位大爷，可是好久不来啰，想死我们了。

　　西施听得浑身难受，还没分出是怎么一回事，一只香臂早揽了过来，将他带入了房里。

　　三个人刚坐定，便来了三个女子。穿红着绿，擦脂抹粉，一进来就眼风乱丢，香气乱喷，好不妖娆。

　　老张和小武立马来了精神，也不退让，争着一人一个，挑了最年轻漂亮的去。

　　剩下一个较为黑胖丑陋的立在那里，好不羞愧尴尬。

　　西施在一壁不作声地看着她，她的眼里有着耻辱和痛苦。

　　其实真的一点也不难看。但是在烟花之地，本来就是个靠色相的地方。长得稍不如人意，便会遭人冷落。

　　一时之间，西施想到自已当年，起了恻隐之心

　　他招了招手，对她示意道，你过来。

　　那女子双眼立马恢复了神采。因为她陪的公子是三个里面最年轻最俊秀的。

　　她挨着西施坐下。西施把腰间配着的铜刀取下来，挂到另一边去，以免碰着她。

　　她见到他细心体贴的小动作，更加感激。

　　却不知这样的心只有女子才有。一个男人若不是深爱一个女子，肯定做不到这样体贴。

　　西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望了一眼西施，立马红了脸，微笑说道，我叫小红。

　　西施听着，望了几眼老张和小忆，看他们已经猴急十分。动作神情很是不堪。只得皱眉。

　　幸好，他们两个抱着女人纷纷站起，说道，文武，兄弟我先行一步。就带着小姐开房去了。

　　西施连说好，看着他们走远，才松了口气。站起来坐到一壁去。

　　小红困惑不解。

　　西施道，你不要过来。多少钱我照付。

　　小红只得作罢，只是眼内痛苦之色又现。

　　西施看到不忍，只得道，不关你的事。今日生了病，没有心情和力气。

　　小红感激地对他笑笑，替他斟了酒。便站在一壁像个侍女一样静默在那里陪着他。

　　她唯有这种方式来报答他。

　　西施很是满意。

　　等着老张和小忆出来。时间是这么难过。只能回忆。

　　想起刚才，她在街侧，看他打马经过。

　　在风中，白色锦衫飘飘。剑眉星目，好不威风。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她。他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女子在卑微的爱着他。

　　唉—西施凝眉—这苦楚，何时是个尽头？

　　只有心不死，爱恨便永在心。

　　不管沧海桑田，不管什么模样。

　　她还是如此。得不到，便永远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房间的檀香尽了，香灰一寸寸的落下来，像一段寸心千折的爱情，见了让人更添愁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