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贞极度沮丧,她可不敢公然忤逆四四的话,却又不甘心放弃山寨小燕子的梦想,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胤祥却伸手搭在胤禛臂上,轻声道:
“四哥,习武强身,本不必分什么男女。咱们兄弟众多,姐妹却单薄得很,怡贞妹妹日后能健健康康的长大,成婚生子,就算习武时稍有失仪,又怕如何呢。”
他神情有刹那的黯淡,目光恳切,却又备极哀伤,胤禛蓦地想起,胤祥的两位同母妹妹八公主和十公主,均是在前年去世,而他们的姐妹里,现在还在世的,算上怡贞也不过只有四人。胤禛心中一软,叹了口气,摆摆手,已是表明不再反对怡贞学武一事。
衡敏看气氛一时变得相当沉重,有心转圜气氛,道:
“胤祥哥哥,这位少年就是你看到的高手么?”
胤祥回过神,摇头道:
“他身手虽好,真正的高手却是与他同来的一位青年男子。那少年以一敌众之际,曾有一次,差点遭人从身后偷袭,结果那青年男子随手掷出竹筷,将敌人击退。”
怡贞大乐,道:
“飞花摘叶,皆能伤敌,这人用的竹筷,虽不中亦不远矣。”
众人都为她的高标准严要求而汗了一下,胤禛对胤祥道:
“你可知这少年和那男子的身份?”
胤祥笑道:
“我见二人身手不凡,便起了结交之心,邀他们同桌饮茶,探问出了两人来历。四哥,说来这少年却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物,与衡敏妹妹很有渊源,与我也有些关系。”
衡敏一愣,胤祥道:
“这少年名叫策凌,却是一等侍卫尹德的长子。”
衡敏有些迷茫,这尹德不尹德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却听胤禛淡淡问胤祥:
“尹德啊,不是阿灵阿的四哥么,跟你却又有什么关系了?”
衡敏恍然大悟,原来这高手少年策凌是她的堂兄啊。
胤祥笑道:
“尹德跟我当然没什么关系,只是这孩子的亲舅舅,是法海老师。”
怡贞闷哼一声,连忙低头往嘴里塞了一口肉夹馍,旁人都不知她怎么了,只有衡敏明白她定是因为听到了法海的名字想爆笑。当着这许多人,实在无法给这个清史盲补课,告诉她法海本是清初有名的满人学者,也只好任由她脑内清朝版白娘子传去。
胤祥道:
“与他同行的男子,是个汉人,叫杨骁,是尹德家的西席。”
怡贞一口肉夹馍堵在嗓子眼,顿时惊天动地的咳起来,灵珠赶紧上前,又是抚背,又是上茶,趁着一团混乱,衡敏扭头使劲笑了一会儿,这下可真热闹,一下从白娘子传奇串到倚天屠龙记,明教左使大人的出现实在是太没有征兆了。
怡贞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边咳嗽边死死拉住胤祥的衣袖,断断续续的说:
“就…就他了,我们…要、要杨逍做师傅!”
胤禛迟疑道:
“这杨骁是个汉人,当十八弟的师傅,皇阿玛未必肯准。”
胤祥笑了笑,道:
“四哥倒不必担心这个,那杨骁有功名在身,是戊子科武举,明年也是要参加秋试的。”
胤禛道:
“既如此,我去热河给皇阿玛请安时,便举荐这个杨骁进宫为皇子谙达吧。”
怡贞一个劲儿点头,眼珠转转,想想又道:
“胤祥哥哥,能不能让我们见见这位杨师傅呢,先认识认识嘛。”
胤祥为难起来,宫里规矩大,可没法随便带个男子进宫,他下意识的侧头看向胤禛,胤禛却不看他,慢条斯理的说:
“下月十五,是我侧福晋的生辰,请十八弟和两位妹妹去我府上坐客如何,就当是还这两次的席。”
这么跳跃的话题,让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怡贞眨眨眼,说:
“那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们需不需要给四嫂,呃,侧福晋送寿礼什么的啊?”
胤禛笑笑,道:
“不必了,你们那份,就算在你们十三哥头上,反正他都是四处跟着白吃白喝。”
胤祥也笑,连声道:
“应该的应该的。”
他望着胤禛,又道:
“四哥,我去赴宴时带几个客人你不介意吧。”
胤禛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多几个人的饭,我府上也还请得起。”
怡贞、衡敏听得是云山雾罩,不知四四跟十三自娱自乐的搞什么飞机。胤衸却在一旁笑道:
“四哥和十三哥费心安排我们跟杨师傅碰面,胤衸先谢谢两位哥哥了。”
怡贞、衡敏面面相觑,原来是借去四四府里请客,暗渡陈仓的见见杨师傅啊,这么隐晦的对话,难怪只有同样是皇子的胤衸听明白了。
几人又谈笑了一阵,胤禛胤祥起身告辞,胤衸他们送二人出了宁寿门。胤禛边走边低声对身畔的胤祥道:
“东城?还五福茶楼?让皇阿玛知道你又溜出宫去,可有你的好受!”
胤祥笑了一笑,道:
“四哥的意思我明白,我以后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就是。”
话中不无苦涩之意。
衡敏听在耳中,心里一酸,为胤祥这样近乎圈禁的艰难情境而难过。而怡贞则在那里内牛满面的感慨,暧mei啊,太暧mei了,果然你们之间的暧mei,是那么多老婆也不能改变的么。
到了宫门,秋香将两个食盒交给候着的随行侍从,胤禛之前虽说不要,秋香可不敢厚此薄彼,还是准备了两份,各装了几个肉夹馍和一瓶果酒,给胤祥的那份多了一大包糖炒栗子。
胤祥看到,笑着说:
“多谢两位妹妹款待,吃了还拿,真是不好意思。”
怡贞衡敏恨不得他能天天来,一个劲儿的摇头说没关系。
胤禛和胤祥走时并未乘轿,夏日的阳光下,两人并肩而行,远远看去,两个身影似乎是渐行渐近,终于亲密得彼此之间毫无罅隙。
目送他们走远,怡贞笑嘻嘻的转过头来,对衡敏和胤衸说:
“果然是酒桌上好办事,今天的请客大获成功。走,回去把剩的柰子酒都打扫了,咱们庆祝庆祝,不醉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