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出发之时,怡贞拿着秋香赶工做好的坐垫,狗腿的送到胤衸跟前,说:
“胤衸哥哥,这是秋香做的坐垫,放在马鞍上,坐着应该能舒服点。我一个,你一个,咱们有福同享。”
胤衸微微一笑,道:
“多谢妹妹时时想着我。这坐垫,我还是不用了,给衡敏妹妹吧。”
怡贞一愣,急道:
“阿敏她要坐车的,根本用不到坐垫。”
胤衸摸摸她的头,轻声道:
“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罢径自去了。
怡贞一张热脸结结实实的贴上了人家的冷屁股,不免十分不是滋味,拎着坐垫讪讪的嘀咕: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知道他犟个什么劲儿。”
嘴上虽然埋怨,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她只是惊讶,胤衸小小年纪,心志竟能如此坚忍,相形之下,她这个来自现代的成年人,实在显得太过好逸恶劳了。
衡敏出门时,看到行宫门口有马夫牵着数匹鞍辔鲜明的骏马,她昨天骑的那匹栗色马赫然也在其中。衡敏一阵心虚,磨磨唧唧蹭到胤禛身前,小声道:
“四、四哥哥,衡敏昨日练习骑术,只觉尚不能操纵自如,是以今日、今日还是坐车好了。”
胤禛低头看看她,目光在她面上停了一停,道:
“如此也好,那衡敏妹妹就还是乘车罢。”
虽然他面上神色淡然,衡敏却觉得那双眼里满含了笑意,她整个人似透明般在那样的眼神里无所遁形。她暗暗心想,难道四四早知道经过一次练习,她就会对骑马知难而退,所以在昨天才没有反对?果然是老康儿子里一等腹黑的boss,拾掇她和怡贞,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怀着对四四同学的敬畏和钦佩,衡敏爬上了马车,才一坐下,她就又郁闷起来,昨天练习骑马的苦果不是睡一晚上觉就可以消化完毕的,她的屁股依然疼得十分销魂,使得本来相当惬意的坐马车也变成了一种折磨。
灵珠上得车来,见她扭来扭去的不消停,知道怎么回事,忍了笑,说:
“格格,这个坐垫十八阿哥用不到,公主拿给奴婢,让格格用着。”
衡敏感激的挪到厚厚的坐垫上,觉得疼痛好像减轻了少许,终于松了口气,笑着对灵珠说:
“这垫子好舒服,仓促之间能做出来这个,你和秋香手艺真是不错呢。”
灵珠道:
“格格过奖了。只是这垫子虽然制的厚,在车上坐坐倒也勉强凑合得过去,放在马鞍上怕是用处不大,公主这一路上,有得苦吃了。”
衡敏想起昨晚的痛苦,心有余悸的冲灵珠点点头,继而狠狠的同情了怡贞一把,自己只是坐在马车上难受了些,实在经不住了还能换换姿势,怡贞可是继续在骑马遭罪啊。
怡贞确实一上马就后悔了,尽管秋香的女红功夫极好,将那坐垫做得十分绵软,可到底不能完全抵消马鞍的坚硬。怡贞在马上扭了几下,怎么都调整不出合适的坐姿,那种磨伤了骨头似的的疼痛开始让她觉得眩晕呕吐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回头是岸,老老实实再去熬那坐车的苦海,就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说:
“在下给十二公主请安。”
怡贞扭过头,看见一袭蓝衫的杨骁正缓缓策马来到她身边,笑着说:
“在下奉雍亲王之命,今日一路护卫公主。”
杨骁面上笑容温和,只是随意坐在马上,却透出一种浑然英锐的气度,怡贞立刻把去坐车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心中大力赞美四四善解人意的安排,喜笑颜开的说:
“那敢情好,今天怡贞就劳烦师父照顾啦。”
杨骁忙道“不敢当”,他见怡贞气色稍有苍白,不由道:
“公主的身体可大好了?”
怡贞想起昨天晕车的狼狈,脸上一红,小声说:
“只要不坐车就没什么事。”
杨骁道:
“骑马赶路比乘车辛苦许多,公主若是受不住时,只管告诉在下。”
怡贞听他这么说,心里反而打定主意不再在左使师傅面前露怯,路上绝不开口叫苦。她指指身下的坐垫,笑道:
“师傅不用担心我,你瞧,这是秋香昨天做给我的,有了这个,骑马想来也没那么辛苦。”
杨骁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沉吟少许,问道:
“秋香姑娘可还好?”
怡贞一愣,不知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杨骁轻咳一声,面上稍许有些不大自在,解释道:
“昨日初到驿站之时,在下见王爷似乎正要责罚于她。”
怡贞恍然,笑吟吟的打量了杨骁两眼,慢吞吞的说:
“哦,四哥哥只是看我晕车难过,一时担心,说话语气重了些,并没有责罚秋香。”
杨骁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眼里却流露出放心的神色,怡贞低头偷笑,暗中提醒自己要记得中午把这桩小八卦告诉阿敏。
此时车队正好出发,怡贞赶紧用脚在马身上一磕,谁知膝盖酸痛,力道使得不够,白马纹丝不动。她正琢磨怎么再次发动一下,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在马脖子上轻轻一拍,白马顿时迈开步伐,不紧不慢的向前走去。
怡贞转头,看见策凌好整以暇的直起身,仍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淡淡的说:
“马若是不听指挥,公主再用力些便是了。”
怡贞笑呵呵的抬手跟冰山正太打招呼:
“师兄,你也在呀。”
她脸上笑得灿烂,心里却直犯嘀咕,这古代人怎么不按台词来呢,这种情况下,帅哥不是都应该说“马通人性,要温柔以待”之类的宽解之语吗,这正太师兄倒好,一张嘴,跟蒙大拿的牛仔一个理论——“Ifthehorseisnotdoingwhatyouwanthimtodo,thenyouarenotdoingithardenoug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