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回女装的苏子宜和苏桑来到了北街的云记酒家,马车在街口停下,一下马车就看到云记酒家甚是惹眼的大旌旗,还有那块金光闪闪的招牌。苏子宜将菜从储物袋里拿出来再码码好,交与苏桑。然后深吸口气,走进云记酒家的大门。
苏子宜换回女装是因为她知道在将来自己的药草店一定会力压其他药草店,而身为苏记药草的掌柜的,怎么着也不能留下个卖菜的名声。虽说苏子宜不在乎这些,但是那些将来花大价钱买灵药的富贵人家在乎,他们眼里容不得一点杂质。而就像一锅粥里的一颗老鼠屎,一大张白纸上的一滴墨点一样,人们津津乐道的往往是那不起眼却最起眼的污点。就好像玉皇大帝掌管天庭,威震三界,当最被人们谈论的往往是他被猴子打、他女儿侄女与凡人相恋而他如何棒打鸳鸯一样。
走进云记酒家,时近饭店,却未到饭店,别的酒家都是两三桌客人的时候云记酒家已然门庭若市,基本上没有了空桌子。苏子宜暗叹,要是她以后的酒家的生意能有这么好,那就赚大发了。
不过眼前还是她那些堆在院子里的蔬菜的销路要紧。
“二位客官,楼上请,楼上还有座位。”穿着统一绣着金色云记青灰色长衫的小二热情地招呼苏子宜苏桑上楼,虽然这两位客官抱着一篮子菜来酒家让他不解,但是二掌柜的刘叔说了大掌柜的云二少爷说了客人乃衣食父母,需恭敬之,热情之,礼貌之,好好招待之。小小的小二虽然不认识大掌柜云二少爷,但是在他心里二掌柜的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何况对于而掌柜的来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的云二少爷呢。所以即使不解,还是得恭敬之,热情之,礼貌之,好好招待之。
苏子宜看着眼前笑容满面的小二,不由得心里欢喜起来,也是,任谁受到那么热情的招待也会心情变好。所以语气也不由得温柔起来“小哥,我们是来找掌事的商量事情的。你能帮我们引见一下么?”
小二平时也看些杂话本子,里边就常常有大智慧者请求位高权重且求才若渴的大家族子弟们向起家主引荐自己,结局往往是双赢。而今这是小二活了这十五年来第一次被要求引荐,那种深埋在少年心里的英雄情怀瞬间被勾起,看着苏子宜眉清目秀的面容,谦逊有礼的谈吐,就跟伯乐见到了千里马一样。豪气一挥手,说了句跟我走,就带着苏子宜和苏桑上了四楼。全然忘记了二掌柜的曾说过的不许擅自带人上四楼的店规。最可悲的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苏子宜要的只是引见而非引荐。
看着一身壮士去兮要么慷慨赴死要么桂冠而回的店小二,苏子宜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不就是见个店掌柜的么,至于么。
对苏子宜来说当然不至于,不说她前世大富大贵,且说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个掌柜的,但是对把掌柜们当神仙样的店小二来说,的确至于。
但是苏子宜马上就不这么想了。因为当店小二敲开二掌柜刘叔的门,告之刘叔苏子宜苏桑二人有找却道不出因果,刘叔就把苏子宜和苏桑请入座后转头恶狠狠地把小二给教训了一遍,什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什么优秀的店小二须得牢记店规十八条啊,什么这个月工钱扣一半啊,什么再这样就划拉进小二灰名单啊,什么你是小二界的耻辱啊...
看着店小二从一开始的凌云壮志态到如今俯首做小态,看着原来直挺挺的脊梁现在快要弯到地上,原来满脸豪情的脸如今写满悔恨不安。苏子宜和苏桑满是同情和同情和同情。
终于在刘叔一句气势惊人的滚下去干活之后,店小二抽抽搭搭回去重新做小二了。
刘叔圆圆胖胖的身子,身着墨绿色的褂子,腰间别着一块巴掌大的玉,上雕一个云字。胖胖的脸上红光满面,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但是看他噼里啪啦把小二给骂哭了来看,他似乎并不符合胖子心善一说。苏子宜撇撇嘴,看来不是个好相与的。
“二位不知找我何事?”骂完小儿的刘叔坐上上席,喝了一大口茶。
“是这样的,我想向贵店推荐这些蔬菜”苏桑听到苏子宜开口,识趣地把篮子递给刘叔。
刘叔看了看篮子里的蔬菜,看得出是上品,但是和现在的进货商合作得甚是安稳也没有什么不妥的。临时换进货商一来会改变菜品口味,而来会影响酒家信用度,所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这种事情他是不会贸然去尝试的。而且眼前这两个姑娘年纪轻轻不过十三四岁,呵呵,谈女红谈书画,行。谈生意,不行。
所以刘叔只是笑笑“小姑娘,家里人找不着你们吃午饭,该急了。”
刘叔本就胖,笑起来越发显得和蔼可亲。
可是苏子宜却暗叹,哦靠被拒绝了。
虽然是情理之中,但是不管何时何地即使你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拒绝但是你还是希望有着奇迹的发生。
虽然不得不承认之前一切那么顺利其实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有晏归的陪同,但是苏子宜还是愿意凭借自己的实力去挣自己的一片天地。
“我知道您是觉得我们年少,不懂事,但是英雄不问出处又何必问年龄?何况自古英雄出少年的比比皆是。术业有专攻,年龄与实力并不能挂钩,掌柜的博学多识,您说是也不是?”苏子宜端出一副标准笑容,眼里满是不畏不怯。
“哈哈,姑娘好口气,果真是个妙人。但是做生意的大抵都算不上英雄,并不是你天赋好修为高就能不论过往,一战扬名。做生意讲究个信字,我今儿应了你,就是背弃了和他人的同盟,将来即使云记酒家开遍大陆这个污点也不会因此而被抹去。何况你们真实的情况我并不知晓,且不说菜色如何是否会影响到云记的口感,单论进货,你们的田地几亩?每日供应的量能否达标?是否能按时供应?这些统统都是问题。你们信用如何,我不知道。能否代表家里大人做主我也不知道。唉,你说,我跟你一小姑娘说这么多干嘛呢,小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刚才我说的你应当能懂,不是有股子闯劲能冒险的就是个会做生意的,得能权衡利弊,面面俱到的,才是个好生意人。”
苏子宜听完微微一笑,这些她都知道,也能理解刘叔的做法。她承认,不是有股子闯劲能冒险的就是个会做生意的,但是连点闯劲不能冒丁点儿风险的注定是个失败的生意人。
“刘叔,话不能说得太满,我之所以敢来找您,敢坐在这里,就是因为我知道我有值得我这样做的理由。我知道突然更换进货商会影响菜品的口感而回面临很大的风险,但是同样的,这也是一个更大的机遇。我并没有把握今天能说服您。但是我希望您可以品尝一下这些菜,我相信,您一定回改变主意的。而我也相信,用我的菜的苏记,终会是您说的那个开遍整个大陆的苏记。”
若说刘叔一开始对苏子宜的感觉还是觉得她机灵聪慧,当过于年轻气盛,还是有几分瞧不起的。那么听完这段话再看苏子宜,眼中也慢慢开始有了些欣赏。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如此自信而且夸下海口。要么就是过于骄傲自满,不懂得谦虚为上;要么就是果真如她所说她是真的有这样自信的理由。
刘叔叹了口气,如今的小娃子都这般逆天了么。先是他的大掌柜云二少爷云祁,再是眼前的小姑娘。想着大掌柜年纪轻轻不过十六就能将云记酒家开得红红火火,硬是逼得老字号的饶记倒闭了。看着面前苏子宜同样清秀的面孔,鬼使神差地就开了口“菜就留下吧。”
苏子宜面上一松,露出甜甜的笑容,起身朝刘叔微微颔首“多谢掌柜,苏子宜在此谢过。”
刘叔无奈笑笑“希望真如你所说,能让我改变主意。”
苏子宜笑得越发有自信“那是自然。如此,子宜就此别过,明日再来拜访。”
刘叔点点头“那好,就明日再来。我还需要试菜三日,明日再将这些菜样带来,时候不早了,那就不留了。”
苏子宜和苏桑一齐微微俯身,道了句告辞,然后双双掩不住笑容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