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阿姨，叫阿姨。”阿九两只手叉在春哥儿的肋下，笑眯眯地逗弄着。

　　听阿九这么说，屋子里，从金芷到所有下人全都笑了起来。

　　小玉在一旁笑着提醒阿九道：“三小姐，您说错了，别看春哥儿年纪小，您得叫他舅舅才是。”

　　“啊？”阿九一怔，细想想，可不是，别看这小鬼年纪小，辈份在那摆着，自己可不得叫他一声‘舅舅’。可是管这么小点的孩子叫‘舅舅’，阿九也实在张不开嘴，她傻傻地看着小玉，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九侧着头，耳边一缕垂发恰落在春哥儿的手边，他一把抓住，兴高采烈地使劲拉扯着，大有将这一缕头发从阿九头上扯落的架势。

　　“痛啊，你松手。”阿九一手抱着春哥儿，一手护着自己被拉住的头发。

　　发现阿九和自己对抢，春哥儿更高兴了，两只手一拉一松，双脚还在阿九的身上弹跳个不停，开心地象是在玩拔河游戏一般。

　　阿九痛得眼泪都下来了，一只手抱着春哥儿不敢松开，单独用一只手又不能将头发从春哥儿的手里抽出来，头被扯得与身子都成九十度直角了。

　　金芷看着好笑，向春哥儿伸出手，“好宝贝，到娘这里来。”

　　春哥儿却不理睬金芷，仍然扯着阿九的头发兴高采烈地玩着。

　　看着阿九那件可怜的模样，金芷只有站起身，强行将春哥儿抱过去，“好了宝贝，到娘这里来。”同时歉然向阿九道：“他平时挺乖的，今儿可能是太喜欢你了，所以和你闹着玩，你还好吧？”

　　阿九心里把这小魔头骂了一千遍一万遍，嘴上也只能应着，“没事，其实他确实挺可爱的。”说着，摸了摸自己被抓散的头发，“奶奶，我想先回去了。”

　　金芷看着阿九狼狈的模样，笑着点点头，道：“好，那你没事常来玩。”

　　阿九答应着，带着小玉回房去了。

　　金芷亲了春哥儿一口，将春哥儿递给奶娘，“好好带着，小心别摔了。”

　　奶娘应着，抱着春哥儿并其它丫环退了出去。

　　小翠拿了针线筐过来，金芷拿起做了一半的小衣服缝起来。小翠虚坐在金芷脚边的矮凳上，说道：“奴婢刚才出去的那一趟，已经把话给几个大管事婆子都带到了。她们都求我给太太说说，安排她们的人去照顾三小姐。咱们小厨房的刘婆子出的价最高，她愿意拿二百两银子出来，让她的女儿四儿跟着三小姐，其它的人高低不一，最少的也愿意出五十两。”

　　金芷低头做着手里的活，问道：“这里面有西边院里的人吗？”

　　小翠答道：“有三个，分别是负责采买水粉的林文远家的，管着库房的张大海家的和贾志家的。其中林文远家的出价最高，她愿意拿一百五十两银子，其他两个和我说愿意出一百两。”

　　金芷停下手，想了一下，道：“你去把银子都收了吧，先安排刘婆子和西边院那三个人的丫头，其它的人不管用。”

　　小翠应了一声，笑道：“这么多银子，舅老爷要笑坏了。”

　　金芷的脸上一丝笑纹也没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小翠道：“太太放心，我早打听好了，西边院的二丫头对寿王有意思，前天特意找了枪手想在寿王面前露脸。如果她知道国公抬举三小姐做王娣，一定会闹起来。到那时候，就可以把西边院的那伙人赶出去了。”

　　金芷摇摇头，“不够，那样远远不够。”

　　小翠一怔，迟疑地问道：“太太的意思是…？”

　　金芷一言不发，只是一脸凝重地摇摇头。

　　阿九坐在房里不知道该干什么。想想以前，总有做不完的事等着她。每当累得直不起腰，阿九便幻想自己总有那么一天什么事都不用做，躺在床上睡它个昏天黑地。然而现在当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阿九反而睡不着了。她昨天在床上趴了一天，睡得骨头都疼了，想出去走走，可外面冷飕飕的也没什么好玩的。在屋子里面待着，小玉象只勤劳的苍蝇，在阿九的耳边‘嗡嗡嗡’地吵个不停。

　　“小玉!”阿九扭头对着小玉说道：“我知道你是七姨太太派来的，你替她说好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该报答的我会报答她，能不能请你克制一点，不要象只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叫个没完？!”

　　小玉脸色一僵，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换主子了，而且将来会随着阿九一起嫁到王府去，若再象以前那样全心全意向金芷效忠，惹恼新主子，那可就划不来了。小玉连忙跪下道：“奴婢知错了，请三小姐恕罪。”

　　阿九冷哼一声，扭头打量屋子里的摆设。这屋子虽然重新收拾过，家具摆设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装衣服的箱笼，不要说书架，带片带字的纸都找不到。阿九随口问道：“小玉，以前住在这个院的六姨奶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红菱没被赶出府前之前，和金芷的关系最好，两个院的人随时走动，小玉对她熟悉得很，听得阿九问，小玉连忙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阿九听。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院子里隐隐传来叫骂声。

　　“呃？会是谁？”阿九和小玉疑惑地对视一眼，小玉向门口走去，她刚走到门口，棉帘一挑，一伙人冲了进来。小玉本能地后退一步，等看清打头进来的人，小玉连忙跪下道：“二小姐。”

　　“你这贱婢!”方思稚指着阿九，两眼通红。

　　诗会的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方思稚与姐姐方清筱一早便接到朋友的请柬，邀她俩过府去玩。方思稚两姐妹也没有多想便去了。席间，有人问阿九的身份，也有人问，阿九做诗是和谁学的，怎么单教阿九，却没有教方思稚两姐妹。更有人拐弯抹角地问阿九被欧阳明达‘强奸’的经过!

　　方思稚与姐姐臊得满脸通红，恨不能在地上找个洞转进去，然而众人硬拉着不许她们走，直到天黑了众人都散了，她们才回到家里。

　　两姐妹原本准备一回家就找阿九的晦气，然而看见母亲仍然为这件事头痛，两姐妹都忘了这个茬，只顾着哄母亲开心。今天早上起来，方清筱已经没头一天那么生气了，方思稚听到下人们传说外公要抬举阿九做寿王的王娣，一下子便炸了起来，带着人怒气冲冲地杀过来。